”
“來到你家的時候,你已全身火熱,恐怕再這樣下去若然不死,也會變成痴呆,可是藥鋪們早已關了,縱然我開方亦無藥可配,但雪緣姑娘說不要緊,她有方法可找藥回來,跟著她便不顧橫風橫雨,拿著那張藥方撲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她不知從何處帶藥回來了,我見她一身白衣滿是泥濘,當下也明白是什麼回事,遂也不再多問,趕快煎藥給你服下,才險險把你救活過來。”
阿鐵倏地感到心頭一陣絞痛,他可以想像一個白衣的少女冒著狂風暴雨,獨自在山間苦苦尋藥,那種旁惶悽楚,只果全為了一個她心中的人!
他突然驚覺,原來雪緣待他是這樣的好,可是他卻負了她……
但他不是一心為她設想而要逼她難去嗎,即使知道她對自己這樣好也絕不能心軟!
“這之後,你經過兩天眼藥與調息,終於好轉過來,而在第三天,雪緣姑娘已來找我,給了我一些銀子。”唐大夫見阿鐵不語,又道。
“她,何來銀子?”阿鐵本堅決硬著心腸,然而還是不禁一愕,唐大夫道:“初時我也不大知道,只管收下,心想這些銀子也足夠自己素來所收的診金,總算沒有白醫一趟,豈料第二天,雪緣姑娘又來登們造訪,再給我一些銀子………
“我受寵若驚,一時貪心便收下了。但第三天,也即是昨天,她又來給我銀子:算來已有半兩,我實在受之有愧,於是便推說不想接受,只是雪緣姑娘堅決他說,這既然是她與我議定的,我不須可憐她,她要守信,囑我照收好了………
阿鐵一直在靜靜的聽,心中也在暗暗琢磨,雪緣到底何來銀子?這些銀子若真的是從搜神宮分壇取回來的話,她只須把銀兩一次給唐大夫便成,何須天天前去找他?
阿鐵有點不好的預感,遽然問:“唐大夫,今天既然你說受之有愧,我想,你一定已知道雪緣從何處得來銀子?”
唐大夫垂著頭嘆息道:“是的!昨天我已知道了,聽說……”他摹地欲言又止。
阿鐵追問:“唐大夫,有活不妨直說。…
唐大夫終於鼓起-口氣道:“好的!阿鐵,我想你也有權知道,雪緣姑娘為了你,據說在倚紅樓裡工作。”
倚紅樓?天!真是晴天霹靂!阿鐵乍聞這三個字,當場站住,臉色陡地發白。
倚紅樓是西湖一所妓院!雪緣在哪兒可以幹什麼?她為他那樣做,他怎擔戴得起?
雪緣……
唐大夫猶在道:“所以,這些銀子我真是受了也寢食難安,我連本來的診金也不要了,阿鐵,希望你把這些交給雪緣姑娘……”說罷又把那包銀子遞給阿鐵,然而他並沒有接。
“雪緣!”阿鐵翟地高呼一聲,再不理會那個唐大夫,發狂般衝了出去。
只因為,一股潛藏在他心底已久對雪緣的感情速如山洪爆發,他一直假裝的鐵石心腸終於崩潰,他很後悔會那樣苛待她!他以為這樣做是為她好,誰知其實對她更不好!
情若要來,誰都阻擋不了!當他發覺自己其實是天下間最幸福的人時,會否太遲?
倚紅樓,樓高三層,是西湖市集內一座甚為觸目的樓房,因為怡紅樓外,一年四季,從早到晚,從晚到早,左右兩旁總高懸著兩排大紅燈籠。
倚紅樓亦不冷清,相反其門如市,客似雲來,這個世上,只要有肯買的男人,便有肯賣的女人。
不過,倚紅樓今日卻來了一個很特別的不速之客,一個雙目茫然、不知在找些什麼的客人!這個人正是阿鐵!
他走進倚紅樓後,剎那間竟覺惶然失措。
但見樓內廳堂之上偌大無比,滿是紅男綠女,熙來攘往,女人們的衣飾更是俗豔華麗,令人眩目,阿鐵只感到眼花撩亂。
此時一個臉懷大痞的鳩母已迎了上來,涎著臉道:“嘻嘻,這位官人,是來找姑娘吧?…
阿鐵沒有答她,只一直向前行,鳩母見自討沒趣,輕啐一聲,徑直走開,又強顏歡笑地去迎接登門而進的其他客人。
阿鐵站在廳堂中央,翹首掃視在上兩層倚欄媚笑的姑娘,各女花技招展,爭妍鬥麗,零沽色笑,然而眾女之中,沒有雪綠……
雪緣在哪?難道她正在……?
一念及此,阿鐵忽地心焦如焚,他原來如此在乎她?
是的!他在乎她!即使她已淪為零沽色笑又如何?他絕不會計較,他只想找回她。當在不需要她的時候,當在苛待她的時候,她仍然堅持待他好,她便是真正的好。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