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卻一把打掉孩子的手,罵道:“在家怎麼教你的,你娘為了你和別人較勁,你為了一點吃的,連臉面體統都不顧了,若讓你爹知道了,仔細他收拾你!”
一聽見這話,那孩子頓時把手怏怏的縮回去,眼珠卻還黏在餃子上,就是不肯轉回來。
婦人看了,又羞又氣,可還是心疼孩子,只是抱緊了,不肯再罵。
純歌覺得難受,人沒有地位,想要一份尊嚴,都是這般艱難!
她軟著嗓子道:“大嫂子,您這麼硬著,本是為了孩子,可這麼大雪的天氣,您讓一個孩子陪您立在這兒。我看他唇都青了,您又不讓他吃東西。咱們陳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家,我看您先收了這賠付的幾兩銀子,把孩子帶回去仔細看看,有沒有被馬車撞著,被灑出來的湯水燙著。再給孩子吃頓飽飯。人有了力氣,也好再去陳家跟咱們講理不是。”
這麼說話,就是代表著將來陳家還會認這件事,也算是隱秘的賠了不是。
那婦人心中一動,接了銀子道:“你這姑娘,還算是個講理的,我就給你個臉面。”
純歌聽了哭笑不得,姚媽媽已經氣得跳腳。
婦人卻不理會,只管抱著孩子,收拾好攤子,又轉過來道:“這東西,還給咱們不?”
純歌啞然,直到看見對面兩母子的目光都盯著自己手中的食盒,急忙蓋上蓋子遞過去。
婦人笑咪咪的接著,哄自己的兒子,“拿好了,還沒見過這樣包的餃子呢,回家也給你那老不死的爹爹嚐嚐鮮。”
又問純歌,“這餃子,是你做的?”
純歌覺得思緒都有些跟不上,汗顏之後,點了點頭。
婦人便上下打量了純歌幾眼,徑自走了。
姚媽媽看見這等行徑,氣得厲害,一邊扶著純歌上馬車,一邊指使車伕快些趕到國公府去,嘴裡還在嘟嘟囔囔的罵。
就連琥珀,也覺得那婦人太過分。純歌卻一路走,一路含著笑。
本以為只是個普通有骨氣的婦人,沒想到,倒是個妙人兒,看那副樣子,倒像是果真不把什麼陳家國公府放在心上的。
馬車終於又緩緩起行,朝著安國公府的方向行進。
街面閣樓上的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見了,就朝著旁邊身穿白衣墨竹常服的李建安打趣。
“你那岳母家真是有意思,氣派倒是做的足,也會擺你國公府的款,可惜竟不認識這位剛回京的老祖宗。”男子摸摸下巴,看著李建安陰沉沉的臉色,又道:“你那媳婦,可也是這樣的性子?不過我看今日這個下馬車來的,倒也有些不一樣。也是陳家的女兒?老祖宗倒是喜歡她的很!”
李建安冷冷的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第三十一章 機鋒
純歌幾個是從安國公府的西角門進去的。
到了二儀門,從穿堂過,然後到了垂花門門口,純歌幾個人才下了轎子,看見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鬟坐在石磯上等著。一見純歌幾個人的轎子落地,忙簇擁了上來。
領著繞過大理石架子屏風,直接讓到廳裡去,喊道:“太夫人,親家太太來了。”
一箇中氣十足的嗓音愉悅的響起來。
“快請進來!”
大太太人沒進去,已經先應和著開了口,“太夫人,我帶著咱們家裡幾個姑娘給您請安來了。”又是一陣笑聲出來,純歌幾個人跟在大太太后面到了正廳。
屋裡香風環繞,炕上鋪著大紅蠡紋靠背毛墊子,太夫人歪在上面,因著屋裡熱身上也只穿了家常的延年益壽子孫錦製成的褙子,簡單挽了個髻,簪上一支紅珊瑚簪子。
太夫人一見到大太太,立刻叫人捧茶過來,眼神不經意的在純歌三個身上頓了一頓。
這屋裡除了一些尋常的香幾,木椅,屏風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看上去,太夫人倒是個不喜歡奢靡的人。
純歌心中有了底,見陳純荔和陳純瑤都在不著痕跡的爭搶靠太夫人最近的位置,就靜默無聲的坐在了最後。
太夫人低頭喝茶時的餘光瞥見,心裡微微點頭。
“瞧瞧你家的這幾位姑娘,長的真水靈。”
大太太瞥了喜不自勝的陳純荔和陳純瑤一眼,客氣道:“綏南那邊來的小丫頭,沒見過世面,太夫人可別笑話。”
太夫人就虎著臉道:“瞎說,我看著就覺得長的好,又聽話懂事,你們家的姑娘,出來自是不錯的。單看我那兒媳婦,你家大姑娘,可不是把這國公府上上下下打理的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