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沒有傳音,是真正說出來的。
旁邊伺候著的小黃門(注3)身體一震,抬眼見李宏楚軒似沒注意,悄悄向後縮去,片刻消失在門廊後。
沒多久,趙構就帶著大臣嬪妃匆匆趕來了。趙構眼珠子一轉,沉聲道:“撤樂撤席!朕要與天師把酒清談。想前線將士還在冰天雪地裡奮勇抗敵,艱苦寒冷萬端。朕今日清酒清席,替他們守歲,祈禱上天佑我大宋軍民,早日收復河山!”
“萬歲聖明!”
李宏微微一笑。
人群裡的趙鼎由衷微笑了,這位楚宏子天師來得實在太及時了。
注1南宋臨安御花園名為“後苑”。
注2此幾處均出於元周密《武林舊事》。
注3小黃門就是大內伺候的低品階小太監。
162 不舉
已近子夜,後苑冷清下來。
伶樂撤除,大臣們已經先行叩辭。大約是感覺到李宏頗對趙鼎另眼相看,趙構把趙鼎留下坐了御桌末位,另外讓自己的寵妃吳貴妃陪在自己左側,外加御桌左右的李宏楚軒二人,清燕殿上只剩五人。算是一個皇家小家宴格局。
透亮的水晶燈下,趙構臉色微紅,喝了好幾碗參湯,非但沒感覺到疲倦,談興愈發高漲。只是看著旁邊恭順的吳貴妃,他忽地嘆口氣:“雖是家宴,卻短了許多人,實在讓朕感覺心裡不是滋味。朕的母后皇后自靖康難後被金人擄去,如今都在那金蠻苦寒之地受苦,就連宗室也是一人不在,眼前只得軒兒——楚軒天師一人,算起來,朕今日除夕竟然只有一位親侄後輩相陪。真是冷清啊。可惜朕唯一的皇兒元懿太子三歲就離朕而去,如今膝下空空,實在讓朕心裡悲痛難受!”
李宏早就覺得奇怪了,聽到這裡才明白,原來趙構的母親妻子都被金人擄到了五國城,怪不得上首虛設一席,嬪妃桌主位上空著一個位子,原來是為他的母親妻子留的。只是沒有後代之事……
想到這位皇帝還是挺聽話的,李宏只得搜尋枯腸安慰道:“陛下春秋鼎盛,子嗣卻是不急。至於太后皇后麼……異日定有返回的一天。”
趙構大喜,以為這話就是李宏答應親自出馬相救,立刻離席撩衣就拜。
還未跪下,李宏右手一揚,一股大力硬生生將趙構託在半空中,趙構頓時急了:“難道天師不幫朕救回母后皇后?”
李宏朝楚軒看去。
楚軒會意,走至趙構身邊將他扶回龍椅上,開言道:“這事須得從長計議,”他低下頭,在趙構耳邊低聲道:“要知道孝慈淵聖皇帝也在五國城。皇叔父你是我叔父,他也是我的皇叔父。皇叔父你懂了麼?我們須得回山向尊師稟報此事再做打算。”
這話甚是繞口,但趙構有什麼不明白的,立刻有些訕訕。託李宏出手救自己的母后皇后,可是那位正牌太子當上的皇帝現在還未死,也在五國城,難道只救自己的母后皇后不救他?這樣行徑會讓天下人用口水淹死。
他看向楚軒的眼神便更帶讚賞了,想到膝下無兒,想到楚軒既是自己的親侄子又是護國天師,突然眼睛亮了。
還未說話,楚軒就看出他的心思,搖頭道:“我已是世外之人,不會入朝。楚宏子師兄說的沒錯,皇叔父你春秋鼎盛,不用這麼著急立儲。”
李宏聽得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意思?他膝下無兒便想立楚軒當皇太子?這麼急卻是幹什麼,他現在還不老,後宮那麼多嬪妃,遲早會有一兒半女的。
可是旁邊的吳貴妃顯然很懂趙構的心情,已是眼眶微紅拭淚,輕聲道:“皇上無須擔心,這裡現有二位天師,也許他們有法子……”說到這裡,臉微微一紅,別過頭去,顯是害羞。
李宏愈發一頭霧水。
趙構白臉奇怪的陣陣發紅,突然喝道:“都退下!愛妃和趙卿家也先退下!”
片刻後殿內只剩三人,趙構欲言又止,半晌才扭扭捏捏的道:“這裡只有我們三個,軒兒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吧,我——那個——”忽然聲音低了下去,如果不是李宏耳裡極好幾乎聽不見,他說的是:“不舉。”
啊?李宏張大嘴巴,一時還未反應過來。
卻聽楚軒急問道:“皇叔父何至如此?什麼時候落下的病根?”
趙構立時咬牙切齒:“還不是怪那該死的金人!有次朕正在臨幸妃子,忽然金兵打過來,朕被一嚇,匆匆披衣而起逃命,從此就……不行,怎麼都不行!後宮嬪妃都知道,所以朕妃子不多,只是名位上的擺設罷了,還都是以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