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啊。靈石子目光炯炯,進得山門後沒有馬上去找李宏,而是仔細思考了一番說辭,最後他拿著山下得來的十斤竹葉青飛往幽靈澗。
********幽暗的小屋裡,李宏呆呆坐著,身邊一大堆酒罈子,幾乎將他埋了起來。
他感覺心痛如絞,痛得透不過氣。眼前出現一幕幕往事。
婉宜並不是呂梁本地人,而是山外大鎮五里鋪姜秀才的獨女,家道雖中落,但自小讀書識字,一手女紅遠近聞名。若不是宋金戰亂起,以她的人才是絕對不會嫁到李家窪這個小山村來的。姜老秀才一心想讓獨女避開戰亂,誰知到頭依然避不過。
進門沒多久大哥就被拉壯丁走,是她支撐門戶,撫慰婆婆、照顧小叔,昔日纖纖讀書繡花的手被粗重的農活磨得生出一層層老繭。即使這樣,她依然自甘如飴,從來沒叫過一聲苦。在那些苦難歲月裡,是她撐起整個家。也是自那時起,自己有了朦朧的心事。
長嫂本該如母,只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變成紅顏知己。大哥勇猛無敵,是遠近聞名的獵戶,能開強弓發連珠箭,這本是姜老秀才擇婿的原因。可自己,才是真正與婉宜氣味相投。那些暗無天日的苦難歲月裡,兩人藉著一盞如豆小燈,婉宜把從小讀的一本本書都教會了自己,談詩論文,小屋裡飄曳的都是書香。
也許,正是自那時起,兩人都開始有了心事吧。她本來不過只比自己大四歲。她還很年輕。
婉宜,竟然就這麼去了。她為什麼不等自己,為什麼不多給自己一點時間!老天捉弄人啊!
心底憤懣無處發洩,李宏瘋了似的在酒罈堆裡找喝剩的酒,卻什麼也沒找到,都喝完了,都是空的。
“師父給你帶酒來了。”靈石子走進小屋,看到李宏的同時,他也是心痛萬分。
這孩子,都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了!
李宏全身汙穢不堪,滿身酒氣。兩眼深深摳進去,麵皮發青,全身只剩皮包骨頭。但到底已是金丹期修為,靈石子自是看的出來,他的元氣修為絲毫未損,損的只怕是心啊。
靈石子暗歎,將自己帶來的酒遞過去。
李宏抬眼看了看靈石子,眼底掠過一絲暖色,隨即移開視線,木然的將酒罈舉到嘴邊,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靈石子看著他,突然道:“婉宜有遺言。”
李宏全身一震,酒罈不由自主放下,眼睛裡總算有了點人氣,問道:“真的假的?你們不要騙我。”
靈石子緩緩道:“那晚魔宗妖人同時攻打青油觀和山下農莊,我們去的時候已是晚了,全完了,山下一片火海。我們的人飛快去農莊救人,沒看到活人。卻聽到有人唱歌,那人坐在大火中,全身已是燒焦,只是由於手裡有你送的返魂楓至寶,所以心神保持最後一絲清明。”
李宏終於動容,淚水洶湧的流出眼眶,他哽咽道:“婉宜竟然是被燒死的!婉宜!你好苦!”
“苦?苦算什麼!魔宗太歹毒了,連凡人都不放過,農莊被他們下毒再一把大火全部點著!可恨啊,我們人手不夠,前些天剛剛折了二十八人,沒來得及救援!農莊裡三千條人命!”靈石子沉聲道,眼裡幽光閃動。
恨意漸漸從心頭升騰而起,李宏咬牙切齒問道:“後來呢?”
“他們聽到有人唱歌,那人唱的是這個……”靈石子頓了頓,一字不漏將婉宜臨死前唱的歌詞背誦出來:
“問君知否相思苦,夢魂千里無覓處。
朝朝寒食夜夜雨,曉風不見穿朱戶。
問君知否相思苦,此生盡是前生誤。
白頭吟謂別離人,願得一心無相妒。”
末了他道:“唉……可憐的孩子,她自知絕無生理,所以在祝福你啊。孩子,你一定要聽她的話,振作起來為她報仇!為她和楚雄的娘、你嬸孃報仇!”
李宏已是聽呆了,細想婉宜歌詞裡的意思,她在自嘆命苦,在祝福自己跟楚曦。
眼前出現婉宜那張幽怨美麗的面容,晶瑩的眼眸裡包含海樣深情,萬般不捨萬般眷戀,卻又萬般無奈和萬般無悔。
啪——手裡的酒罈成了碎片,竹葉青飛濺,滴滴如同血淚,冰涼的濺在李宏心底。
他低下頭,沉悶的嚎哭起來。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會好些,師父還有很多事情要告訴你。唉,我們九離門,這次只怕熬不過去了……”靈石子一聲長嘆,頹然坐倒,髒酒罈堆嘩啦啦的倒了。
一絲自責閃過李宏心頭,師門有難,我卻……但心底再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