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羅的紅衣映著火光豔豔飛揚,戰楓瞪著他,眼中佈滿血絲,身子也似在微微發顫。
暗夜羅輕柔似夢地說道:“就像千萬片雪花,她消失在樟樹林中,那畫面真是美極了。”
戰楓的喉嚨驟然抽緊:
“什麼叫做消失?”
“傻孩子,消失就是不見了,再也不會出現了,永遠也不會再見到她,從這個世上完完全全逝去了……”
一道凌厲的刀光!
戰楓用刀鋒逼住暗夜羅的脖頸,怒吼道:“你答應了我不去傷害她!”
暗夜羅深情地撫摸著手中的黃金酒樽,彷彿根本不在意那把閃著幽藍光芒的刀,依自笑得輕柔:“她怎麼會是我殺的呢?捅進她胸口那一刀的是薰兒。”
戰楓怒聲撕裂:“若是沒有你的默許,暗夜絕能夠阻殺如歌?!沒有你的默許,薰衣會刺殺如歌?!”
暗夜羅輕輕挑眉,斜睨他:“我只答應你——‘我’不去傷害她,怎麼,我沒有做到嗎?”
戰楓的手握緊刀柄,怒藍在眼底洶湧:
“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暗夜羅仰首大笑,血紅衣裳飛旋出絢麗的波紋,笑意中帶著嘲諷和輕蔑。(蘋 果 部 落)(。applelei。)
熱烈燃燒的篝火猛然一暗!
冰藍的寒光海浪般爆閃!
令人窒息的刀氣!
戰楓的刀揮向暗夜羅的脖頸!
詭異的大笑聲在幽藍的地底迴旋,刀氣下,暗夜羅的紅衣陡然煙消雲散,象鬼魅一般,如血的紅影淡淡凝聚在火堆旁。
暗夜羅細細品著黃金酒樽中的美酒,眉間硃砂多情又冷漠:“你的內力和刀法雖是習自於我,可惜想要殺我卻差得太遠。”
戰楓渾身冰冷。
三年前,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父親戰飛天是烈明鏡的生死兄弟,卻因為娶了暗河宮的大宮主暗夜冥而被白道討伐。烈明鏡為了獨佔烈火山莊,設詭計殺死了戰飛天,又利用暗夜冥做餌重創了暗夜羅,從而獨霸武林,無人能與爭鋒。這一切,他是從暗河派來的瑩衣口中得知的,原本他也並不相信,然而經過半年多的暗查,終於證實了她並未說謊。
接著他才赫然發現,雖然暗河宮隱跡江湖,但其勢力早已滲透入烈火山莊,如歌身邊的婢女薰衣竟然就是暗河三宮主暗夜絕的女兒,按輩分卻應該是他的表姐。薰衣將記載有暗夜羅武功心法的秘籍傳於他,使得他的功力在短短兩年間進步飛速。
而他獨步武林的刀法,卻連暗夜羅的皮肉也無法傷到!
火光映著暗夜羅蒼白高貴的面容,一抹妖豔的紅暈在他頰邊淡淡蘊開,他的嘴唇豔紅如血,象情人般輕輕吻著黃金酒樽:
“你很愛她嗎?因為她的死,縱然我是你的親人,也要殺了我嗎?”
這聲音很輕。
輕得像十九年前自他眼角跌落的眼淚。
……
…………
嵌著藍寶石的髮簪,是他珍藏在懷中的愛物,每日每夜他都將它貼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那是他最愛的姐姐給他的,她答應過會嫁給他,會永遠和他在一起!
可是——
她嫁給了一個叫做戰飛天的男人!
十九年前的那一夜,她剛生產完,蒼白虛弱地躺在床榻上,額頭淨是細密的虛汗,望著他的眼眸中卻充滿了痛苦和仇恨。他抱住她,拼命吻著她,瘋狂地喊著,他不在乎,他不在乎她愛上過別的男人,不在乎她為別人生過孩子,他什麼都不在乎!只要她像以前一樣留在他的身邊,他什麼都可以原諒……
髮簪滴下鮮血!
劇痛自他的眉間爆裂!
她瞪著他,眼中是猙獰的恨意和冰冷,手中握著那根金簪,殷紅的血珠從他的眉心迸落噴湧!
他痛得嘶吼,痛苦中劈手將金簪震落,簪尾的藍寶石飛出去,象閃電般嵌入了床上嬰兒的右耳垂裡。
嬰兒痛聲大哭。
她將嬰兒抱在懷裡,滿臉痛惜憐愛,柔聲哄著,就像當初哄著他一樣。待得嬰兒哭涕聲漸漸止住,她才抬起頭,冰冷地望著眉間湧著鮮血的他:
“你是一個惡魔。只有看到別人痛苦,你才會快樂。”
…………
……
暗夜羅蒼白的手指輕輕撫了下眉間的硃砂。
這哪裡是什麼硃砂,它是十九年來日日夜夜折磨著他的,一道永遠尖叫著不肯癒合的殷紅色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