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的氣味,也沒有任何的顏色,甚至沒有任何的質感,彷彿有形又彷彿無形,隱隱帶著種無法抗拒的、教人深陷沉溺於其中的奇異力量。
這事物並非是靜止不動的,而是不停地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在向前流動著,不知道它是否有盡頭,亦不知它的盡頭在何處。
在這緩慢流動著的事物之中,是一種靜,絕對的靜,沒有任何的聲音,甚至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
狄霖整個人就起起伏伏地漂浮在其間,無知無覺,彷彿就要隨著它,這樣子一直地漂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寧願就這樣一直地漂下去,永無止盡,再不醒來。
可是,似乎總有個人,靠著他的胸口心臟所在的位置,在一直不停地輕語低喃著。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只是,緊貼著自己的胸膛,那暖暖的細微氣息,還有那熱切語聲所帶來的微小振動,就這樣一下一下傳到了狄霖的心底。
恍惚之中,狄霖費力地睜開眼睛,想要看看這個吵醒自己、不讓自己安心沉睡的人究竟是誰。
一片眩暈般的迷朦之後,映入漸漸變得清晰起來的眼中的,是一雙眼角微微挑起、極其漂亮的鳳目,正目不轉睛地在看著自己。
狄霜甚至還來不及分辨,在那雙彷彿嵌入了寶石一般流光溢彩的眼眸之中,一瞬之間閃亮異常,那裡面閃過去的,除了無法置信與狂喜之外還有些什麼,就又很快地模糊了意識,慢慢闔上了眼睛。
在以後的幾天裡,狄霖偶爾會從沉沉的昏睡之中清醒過來片刻,只不過短暫的清醒之後又會很快再度陷入昏睡之中。
等他真正地甦醒過來,已經是在離開了碧涵山莊的八天之後。
他醒過來的時候,當真有種物似而人非、恍若隔世的感覺,就好象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此刻雖然已經從夢中醒了過來,然而夢裡面的那些傷害、痛苦、無奈還有悲哀,卻已是在心底留下了一道道不可磨滅的深深印記,醒來時的那種痛,甚至比在夢裡時還要更加地清晰、深刻。
狄霖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張花紋精緻的紫檀木大床上,透過猶如層層雲霧的淺紫色紗羅床帳向外看去,這是一個極其寬敞的房間,滿室陽光,一片通亮。房裡的傢俱精緻名貴,每一件擺設都顯然經過了精心挑選,擺在最合適的位置之上,襯得一室清雅脫俗。
左手邊的雕花窗欞比起一般的窗戶要顯得格外的寬大,外面一道青翠如玉的竹簾捲起了一半,而裡面一層淡如煙羅的紫紗薄簾卻是低垂著,這樣,可以讓屋外明麗的暖陽經過紗簾的過濾之後,再投射進來時已是變得柔和了許多,並不覺得刺眼。不過卻又並未阻擋微風的拂入。
風不時地吹過,層層紗簾飄舞有如煙生雲滅,此處想必是臨近著水邊,因為吹拂過來的微風之中有著絲絲水意的溼潤還有荷葉的清香。
狄霖想動,卻渾身無力,反而牽動了頸部的傷處,感到一陣灼熱劇痛的同時,也讓他意識到了自己尚還活著的事實。
雖然是背對著立在窗邊,但卻是一直在關注著身後狄霖的動靜,似乎發現了狄霜醒來之後呼吸的細微變化,那個凝立在窗前的修長身影動了一下,猛地轉過了身來,微是頓了一頓之後,便快步地走了過來。
“你醒了?”
楊晉之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乾澀無比,明明想要說的話有千言萬語,但忽然之間卻是連一句也說不出來。
事實上,從得知狄霖很快就會甦醒之時起,他就一直在想,該以怎樣的神情去面對狄霖,又該對狄霖說些什麼。
然而此際面對著臉容蒼白、默然不語的狄霖,他除了說出這樣一句毫無意義的話語之外,竟是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看著楊晉之走到自己的面前,雖然是背對著光的,那張臉容依然散發出玉石般的柔和光澤,聲音也還是和記憶中一樣的悅耳,似泠泠的清泉流過。忽然間,被強壓在心底深處、不願憶及的不堪回憶,漸漸地將要浮上心頭,狄霖彷彿被刺痛了似的,微微轉開了目光。
此刻的他,既不願看到楊晉之臉上的表情,也不願讓楊晉之看到他眼中的神情。
看到狄霖別轉開了目光,雖然看不到狄霖此刻的眼中究竟是何種神情,但那樣無聲地抗拒與厭惡,讓楊晉之不禁心下一沉,卻也不再多說,而是從床頭的長几上拿起了藥盞,這藥盞一直置於錦絲暖籠之中,此時拿出來還微微地冒著熱氣。
“無憂說過,你一醒過來就要把這藥喝了。”楊晉之緩緩地說道,他刻意地迴避了倆人此刻都不願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