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百官都隱隱覺出一絲火藥味來。攝政王的提議雖因多數重臣反對而作罷,但此舉明顯已拉開君權與相權之爭的帷幕。
聽 著大臣們語氣微妙的變化,媯語知道他們在彷徨了。雖說這種動搖,仍是傾向於孫氏,但畢竟對於女皇這個身份不再那麼輕忽。看來,她這幾年的努力也不算白費。 作為君王,她可算是小勝一籌了。對於孫預,其實她是愧疚的,她一直在利用他的心意。她的掌權行得很慢,但再慢,若有他的阻撓,眾臣這一關便極難過,哪怕只 是一絲一毫,便可讓大臣將她的話置若罔聞。她是一直在利用。那一晚,她是演戲。生存的無奈,被逼的不甘,明白展現給他,是苦肉計,只是不知為何她的脆弱也 在那一刻表露無疑。戲連她自己也已分不清真假。看著孫預溫柔堅定的眼睛,她很想衝動一下,但不能。她是一個逆天而行的惡果,反噬施行者的同時,自己也萬劫 不復。
這一個該死的位置,這種盤根錯節、處處制肘的牽扯,讓她只能拚盡一切地掙扎,事到如今,她已不能死,也不想死了。
〃戶部尚書。〃媯語在一片紛亂中清澈地喊出聲,紫宸殿內頓時一靜。
〃臣在。〃項焦炎心中一嘆,已然認命。早知道,當初就該準備了,而不是到現在這般騎虎難下。女皇是決意要動他了。那幫子王公大臣,要他們吐出銀子比從狗嘴裡拔出象牙還困難。
〃據攝政王奏說,安排流民回鄉的預算已出來了。〃媯語示意知雲呈上,看了眼已汗透朝服的項焦炎,〃既然是攝政王與項尚書商議定了的,那便按意思辦下去吧。〃
雖說早有準備,乍一聽聞,項焦炎仍是心中一涼,還有及做出反應,只聽孫預已在一旁奏道:〃臣等不敢僭越,還請皇上定奪。〃
媯語冷靜地對上孫預的眼,〃卿乃已歷五世的攝政王,項尚書也是先皇託孤的重臣,都是我朝的良輔亮弼,我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皇上。。。。。。〃
〃好了。莫不是項尚書以為戶部一職,已不堪重負了麼?〃
這是警告,不能應卻不得不應。項焦炎求助地望向孫預,只見孫預深思地盯著皇上,有一種莫名的專注與。。。。。。絕裂?
她 是在利用他麼?那麼絕情的眸子,竟連一絲溫情都不滲入。那一晚的溫婉孤寂,仿如夢幻,一切都不真實得可恨!孫預抿緊了唇,在與媯語的對視中愈久,心愈涼。 她難道真的想走到那一步麼?要無情,為何不虛與委蛇,卻要正面相對的對立?明明只有三分卻要表現到十二分。她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這般倔強,卻也顯得外強中 幹,難道她還看不明白?
預兒在生氣。孫業成、孫業清看到,孫預臉色還算平靜,但眼眸深處已泛出一片怒火。預兒一向善於控制自己,這次。。。。。。孫業成看向女皇,不禁微微挑眉。那雙眼睛,沒有勝利的喜悅,沒有挑釁的得意,有的只是不容撼動的倔強,還有不易察覺的絕望。
怎麼會這樣呢?孫業成斂眉又看看孫預,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預兒與皇上之間,有著什麼嗎?
朝臣們在這種詭異的對峙中面面相覷,想說些什麼,卻誰都不敢率先發話打破沉寂。驀地,媯語眼神一冷,〃退朝。〃
〃退朝。。。。。。〃在喜雨清細的吆喝中,眾人才由愕然回過神,見女皇離開才長出一口氣,擦擦淌滿臉的汗。
光 祿寺諫議大夫水揚波看著女皇離座而去,明秀的眼波微閃,第一次仔細地打量了下孫預。孫氏一族都是文雅中見英氣,品貌俊秀自不在話下,但周身流動的雍容閒 淡,鎮定從容的氣質卻罕有人及了。水揚波眯起了眼,明明剛才還怒火勃發的人,此刻卻可以笑得溫和地與大臣對語,不見王爺權臣的傲慢,卻也有種讓人不能親近 的冷淡疏離。
孫預在眾人的寒喧中回頭,那道研判的目光看得他有些警覺。是誰?目光逡巡,正對上水揚波灩灩的視線。光祿寺諫議大夫水揚波?如此不避不讓麼?孫預平平一笑,點頭示意,心中卻已暗自警惕。
水揚波微笑,輕輕一揖,無聲中兩人已對上一回。
莫測高深,是一個意志堅定,又不拘泥禮法的人。難以撼動啊!一如女皇剛才的倔強。水揚波忽然覺得兩人的堅定中幾乎難容旁人插下足去。嘖!水揚波眼角微垂,遮去那道陰沉的洩露惱意的目光。
〃皇上。。。。。。〃嶽穹才要說話便被媯語一手止住。
〃嶽卿覺得我做錯了?〃安元殿裡,媯語有些迷濛的臉隱在薰香的煙氣中,有著一種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