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準其他星球,就成了模糊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連肉眼都不如。
年輕人沒有不好高騖遠的,元叔的好高騖遠,與同齡人不同,因為他沒有光明燦爛的前途,只有虛幻的追求。他命中註定要在山溝裡消磨自己的一生。所以,望天活動,在元叔孜孜不倦的整個科學研究中,只是一小段時間,這與他當時的年齡分不開,也與他短暫的愛情突然幻滅分不開。拿起土製天文望遠鏡,抬頭望天的時候,他忘掉了一切,沉醉在一種神秘的氣氛之中。他就是要努力地尋找一番,到底有沒有一個萬物的主宰,他想透過實證,尋找上帝的存在。這種努力當然是徒勞的,最終他把它放棄了。
他把自己的研究方向,又轉到了對破落文人孫乃社珍藏的幾本陰陽五行、打卦算命的書籍中,想在其中尋找人生之謎。在這方面,他也頗有心得。這些書籍印得丟三落四,沒有幾行是不出現錯誤的。但他在字裡行間,學會了“天干、地支”的測算辦法。在私下裡,誰要是對他說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出生時辰,他能夠一口說出,是什麼陰曆年,什麼命相,命中有什麼,缺乏什麼。哪一年的運氣最旺,哪一年的運氣差勁兒。
他根據那本《麻衣相書》,查詢出自己眉心裡的紅痣,確實不是一個吉相,命犯桃花,但很不容易結果。這才恍然大悟,把與鳳姑相好不成,歸結為自己的命運不濟。他抽空走遍了附近村莊所有的塋地,對哪裡的塋地好,哪裡的塋地差,也在心中估量了一番。但在當時的革命形勢下,他守口如瓶,從來沒有向人表露過他懂得陰陽八卦、堪輿方面的知識,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命運與別人的命運有何不同。
終於,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把自己務虛的一面,轉向了務實,他一方面對製作農業簡單機械樂此不疲,一方面開始認真地攻讀醫藥方面的書籍,終於成了一個好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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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路(1)
小寶的爹杜鳳翔說的當民工修“淮唐小鐵路”,是寨子裡的一部分勞動力在解放以來,參加的第二次大型外出勞務活動。
第一次是在50年代,那個大躍進的時期。國家投資,在淮水市搞了一個大型水利工程,修了一座白沙灣水庫。那是我們省自從開國以來,組織的最為壯觀的工程,要在全省徵集民工。在我們寨子裡徵的勞力並不多,只有十三個,其中十個是年輕人,另外三個是娶過媳婦的漢子。這三個人中,有一個人正是剛剛娶了媳婦的杜鳳桐,也就是杜小寶二爺的兒子。其他十個年輕人輕便利索,三個有老婆的人,走的時候,相當麻煩,女人們在後邊哭哭啼啼,好像秦朝的孟姜女送萬喜良修長城一樣,讓當時的大隊支部書記劉大爺煩死了,好說歹說,才讓這一小隊人馬上路。
這一幫子人在白沙灣水庫工地,整整幹了兩年,用的工具不過是洋鎬、鐵鍬、扁擔、抬筐和石夯,就是用這種肩扛人夯的原始方式,竟然把白沙灣水庫修成了。讓寨子裡的人傷心的是,老曾家的大兒子因為排啞炮不小心,被炸死了,那裡的工程指揮部召開了一次大型的追悼會,並且給家裡送來了兩千塊錢撫卹金,屍體沒有運回來,就埋在白沙灣水庫烈士陵園裡,至今到了清明節,被當地一些小學生去憑弔。其餘十二個人,也都成為建設祖國的功臣。上級為了表彰他們,讓他們全部轉業到長江邊上,一個國營農場當農業工人。這十二個人,農場到白沙灣水庫招工的領導,給他們發了盤纏,讓他們回家探家後,統一集中到縣裡,用卡車拉他們去農場做工。還特別給成家的三個人多發了點錢,讓他們把家屬接了過去,一併招工。這是我們寨子裡有史以來的一件大事,全寨子從來沒有這麼一大批人走出家門的,況且還是出去當工人老大哥!老年人回憶起來,只有舊社會抓壯丁時,才走過這麼多人。臨走的那一天,寨子裡專門為他們召開了一次歡送大會,鄉親們很羨慕他們,也捨不得讓他們走,幫助他們揹著行李捲兒,送了一程又一程。
這一批人走了一千八百多里,到了湖北荊州東邊百十公里的長江邊上,全部傻了眼。原來這是一處一望無際的水窪子,長滿了蘆葦。他們的任務是修江堤,挖一人深的排水溝,圍墾造田。一群人大失所望,大家紛紛議論,在家裡也是幹莊稼活兒,到這裡仍然是幹農業活兒,而且還沒有現成的地塊!這上級簡直是他媽的騙人的。早知是這樣,打死我也不來!可是既然到了這裡,離家那麼遙遠,想回去也回不去了。有的人放聲大哭,比死了爹孃還傷心。好在他們的生活很好,有大米、豬肉,還有漁民們從長江裡打出來的新鮮大魚。吃飽了,就不想家了。一群人反覆商量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