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阿依不願意來內院的原因,每次看見她四姨娘總是在冷笑,好像隨時都會把她吞下去似的,而她本人對於四姨娘也有種說不出的反感,生理上心理上完完全全的排斥,像這種在看見一個人時心裡恨不得對方滾得遠遠的永遠別再出現的心理是她從沒有過的,因此這樣的激烈連她自己亦覺得心驚。
四姨娘對於她顯然也是排斥的,眉眼帶著冷意,緩緩地走過來。
阿依半垂下眼簾,屈了屈膝,低聲道:“見過四姨娘。”
“哎呦,姑娘這可真是折煞婢妾了,姑娘馬上就要成為護國候府的三少奶奶,還向婢妾行禮,婢妾可承受不起。”四姨娘陰陽怪氣地笑說,輕蔑地望著她並不出色的小臉,“姑娘真是好福氣,以前只不過是一個在街頭流浪的丫頭,被伯爺撿回來,妝扮妝扮就被墨侍郎看中緊接著又被皇上賜了婚,雖然聽說那公孫家的姑娘也會一同入府,先入門為妻後進門為妾,不過像姑娘這樣一個父母不明來歷不明的野種即使是為妾那也是福氣,姑娘能有這樣的好運是多虧了伯爺,姑娘出閣後可別忘了這濟世伯府啊。”
夏蓮的嘴角狠狠一抽,有人會用這樣和氣客套的語氣去說別人是“野種”的嗎?
她啞然地上下打量了四姨娘一番,就在這時,一股風從四姨娘身後向她們這邊吹過來,送來一股誘人的芬芳。是女人的香粉味,然而夏蓮卻從這股子淡卻稠的香粉味裡聞出了一絲辛腥的味道,心臟驟然一頓。面色變了幾變,望向四姨娘的眼眸裡掠過一抹錯愕。
阿依面對四姨娘的挑釁,一言不發,只是半垂著眼簾,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照樣站如松穩如鐘的樣子。
四姨娘等了半天,見她既不回嘴面色也沒什麼變化,心裡一陣煩躁厭惡。卻因為有夏蓮這個看起來很尊貴的外客在場,也不好再挑釁下去,倒不是怕惹出事端。只是擔心有外人在場會傳到秦泊南的耳朵裡去。於是她輕蔑地掃了阿依一眼,不屑地冷哼一聲,緊接著邁開步子從阿依和夏蓮中間穿了過去。
這一下她身上的那股子辛腥味夏蓮聞得更為清晰,下意識將手指放在鼻子底下遮住。望向四姨娘的背影。眸光微沉,唇角漾起一抹同樣不屑卻異常陰冷的笑意。
“那個女人是誰啊,好囂張!”她不悅地說。
“府裡的四姨娘。”阿依淡聲回答,彷彿半點沒有受影響。
“這麼惡劣的人竟然被納為姨娘,是因為那張臉蛋嗎,原來濟世伯是這麼膚淺的人,太讓我失望了!”
“她是先生的遠房表妹,從小一起長大的。”阿依不願意再提地淡聲道。聲線微涼。
“你啊,太好欺負了。明明馬上就要變成護國候府的三兒媳、正三品誥命夫人了,竟然被一個小妾欺負成這樣。”
“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算什麼欺負?”阿依淡淡反問。
夏蓮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看著她,滿腹狐疑地問:
“我說你這是心太大了,還是在為自己不會回嘴找藉口?”
“我幹嗎要做回嘴那麼蠢的事,那樣子去做除了浪費口水我想不出還有別的好處。”
夏蓮啞然無語。
阿依將夏蓮帶去花園東北角,給她指了地方,夏蓮進去更衣,出來時先是用玫瑰花露洗了手,又站在一面掛在牆上的雕花銅鏡前用潮溼的手抿著髮鬢,回憶起剛剛的事情忽然冷笑一聲,輕淡地自語道:
“啊,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姨娘竟然是消失已久的巫醫一族,這濟世伯府裡還真是藏龍臥虎,也不知道那個老好人似的男人知不知曉,大概不知曉吧……不過還真是爛俗又惡毒的手段,果然中原的巫醫一族最是沒用,竟墮落成把千百年積澱下來的手段用在內宅裡,骯髒得也太沒水準了,難怪會被滅族,滅掉了更好,那滿身的蟲子味連我都差一點忍不住想當場動手了呢!”
她不屑地扁扁嘴,放下抿鬢的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過了一會兒,忽然輕撫住臉頰對著鏡子滿眼陶醉地笑道:
“啊!我的美貌果然是傾國傾城天下無雙的!”
一瞬間,周圍彷彿開滿了奼紫嫣紅的小花,變得金光璀璨簡直比熾烈的陽光還要耀眼。
在外面久等也不見夏蓮出來以為她掉進茅房裡去的阿依才一踏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幕,被雷得外焦裡嫩,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夏蓮回去之後又坐了一會兒,婉拒了寇書嫻要留她吃晚飯,起身告辭了,阿依和秦無憂要送她出去,被她一陣推辭,無奈阿依和秦無憂只得將她送出纖羽亭陪她走到青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