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翼晨費了好大的勁,才平復好自己的情緒。
由於年歲的差距,他對李三光十分敬重,卻沒有過知心的談話。
畢竟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所以兩人間隱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在他心中,李三光的地位遠遠比不上陳勇。
陳勇不但是老師,還是知己,兄長。
李三光,僅僅是一個老師罷了。
但是,李三光今天的驚人之舉,消融了這種隔閡。
他就像護犢情深的長輩,希望自己的孫子有更好的前途,不惜低下高貴的頭顱。
此時的他,不單單是老師,更是一個長輩,至親!
顧明高依舊一臉雲淡風輕的淺笑,李三光的懇求壓根動搖不了他的想法。
他以一介中醫的身份,在這個重點發展西醫的醫院中站穩陣腳,心裡一直有一股怨氣。
他,得不到應有的尊重!
像李三光,聶老這一類的醫院元老,不管走到醫院的哪個角落,都會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對他們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用上敬稱。
而他,卻只有在針灸門診,自己的“王國”中,才能得到別人的讚譽。
出了針灸門診,他就變得一文不值,大部分醫生都不認識他,即使有人認識,也對他的中醫身份有些鄙夷,當他是透明人。
這也促使他越來越痛恨李三光等人:明明和我是同等地位,待遇卻天差地別,憑什麼?!
所以李三光的要求,他完全沒有點頭同意的意思,恨不能再讓他多晾一會兒,一吐多年來的怨氣。
這一批老醫生,一向是同氣連枝,見李三光給足顧明高面子,顧明高卻用這種行為回報,也起了義憤之心,七嘴八舌出聲說話,力挺李三光。
“顧醫生,老李都這樣說了,你就賣他一個面子。”
“是啊,他既然肯推介這個孩子,證明確實是可造之才,你收回診室,打打下手也好。”
“你今天收他為徒,我們這幫老傢伙都會將你的情義記在心頭。”
“我們這些人,年歲都比你大,都開聲求你了,你就當敬老不行嗎?”
顧明高心中樂開了懷,他仇恨的不是李三光一個人,而是整體的老醫生。
換言之,這間病房中的所有醫生,都是他仇視的物件。
這些人為李三光說話,妄圖以他們的老資歷,來逼迫顧明高鬆口答應,卻不知這樣一來,更加堅定了顧明高的初衷。
他硬是不鬆口,緩慢搖頭,斬釘截鐵說道:“絕對不行!”
看著那些老人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顧明高面上露出無奈的神色,心裡閃著惡毒的念頭:“哼!你們這批老不死,想要用資歷和臉面來壓我?做夢!今天我就把你們的臉皮全都撕下來,丟到地上踩個稀巴爛!”
他的心裡十分快意,瞥了一眼鄭翼晨,心中冷笑:“別以為傍上了老教授,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野雞,終究是野雞!”
顧明高認出來了,鄭翼晨就是半年前,莽撞衝入自己診室,希望能拜師學藝的大專生。
鄭翼晨感受到他的目光,猛地抬起頭來,死瞪著他,如同一隻狂怒的魔龍。
這頭魔龍,有一塊逆鱗,就是不能讓自己的親人,知交受辱。
顧明高碰觸到了這塊逆鱗!
他對上了鄭翼晨的目光,心頭驀地狂跳不已,有些發怵,轉移目光,心頭暗道:“才二十多歲的小鬼,怎麼會有這麼犀利的目光?”
自從學會了《靈針八法》之後,顧明高的針法,在鄭翼晨看來,完全是小菜一碟。
誠然,顧家四代鑽研,在針刺方面,耗費不少心血,放眼全國,能在針灸一道,與顧家相提並論的,板著指頭都數得過來。
可是四代鑽研,對上曠古爍今的內經醫術,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百年心血,對上千古風流,孰高孰低,一目瞭然。
現在的鄭翼晨,在針灸方面的技藝,早已超越了顧明高,他欠缺的,只是時日的歷練,歲月的積累罷了。
他的心態跟半年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拜師學藝的念頭,早就已經淡下去了。
在和胡憲峰的接觸中,他也不免生起“徒弟如此,師父也好不到哪裡去”的念頭,對顧明高的好感蕩然無存。
今日所見,更讓鄭翼晨對他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厭惡。
鄭翼晨張口,正準備冷嘲熱諷顧明高几句,為李三光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