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2 / 4)

裝英雄玩兒。”等了一會兒,世英回來了,後面跟著張鶴慈。世英像精神失常似地瞪著眼睛,慢慢朝我們走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嚇壞了,心砰砰亂跳。不過,我很快發現,他是在瞪孫經武。他對曹秋池極為冷淡,完全不理睬。見到我,他的神情立即放鬆了,和善地一笑,說:“真倒黴,誰叫你認識我的。”在草坪上坐下,他輕描淡寫地告訴我說,我們差一點兒見不著面了。後來我知道,在這些天裡,他曾企圖臥軌自殺,被張鶴慈察覺和跟蹤,從鐵路邊拉了回來。

接下來的兩天裡,我又去張宅看世英。有一回,我們倆坐在草坪上,張、孫二人在屋裡燒燬文稿,他們進進出出,顯得十分忙碌。張鶴慈從屋裡出來,舉著那一疊未完成的長篇小說問郭世英:“你這個燒不燒?”郭答:“不燒,我還要寫下去呢。”張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滿的表情。我還聽見孫經武說,他也想留下那些讀毛選的筆記。我走時,張對我說,以後不要上這兒來,弄髒了洗不乾淨。

那幾天裡,學校、家庭、朋友都在努力,目的是讓郭世英的情緒穩定下來,他終於回自己家住了。5月中旬的一天,他來到學校,重返學生生活。看上去他的精神很平靜,只是完全不願意談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我問他今後的打算,他說,反正哲學系是不能讀了,因為他讀哲學必然會背叛家庭。我看出來,他極厭惡曹秋池。有一次,他問我:“你要不要我搞曹秋池一下?”我說:“算了吧,就讓他混,反正也混不久。”他說:“你倒還挺善良。”還有一次,我看見他和張鶴慈一起把曹叫出去,曹一臉晦氣。我隱約感到,是曹告發了x,後來陳老師向我證實了這一點。陳老師還說,5月初,郭世英給家裡留下絕命書,說他走了,他們再也不可能找到他了。於立群來找陳,哭了。張鶴慈到北大替郭拿衣服,被扣住,才知道郭在張家,陳陪於到張家見了郭。三十六年後,我見到張鶴慈,從他那裡知道了稍微詳細一些的情況。據他說,1963年三、四月間,曹寫信給郭沫若的秘書,可能還給公安部寫了信,告發了x小團體之事。其後風聲甚緊,郭世英和他便籌劃從雲南方向偷越國境,但事實上並未實施。

世英回校後不幾天,5月18日,我們倆正在寢室裡下象棋,有幾個同學在旁觀戰,突然來了兩個人,把他叫了出去。那兩個人是學校保衛組的。他這一走出寢室,就沒有再回來。

十、拘留所半日

6月初的一個上午,我在閱覽室裡寫完日記,從那裡出來,被我們年級的黨支部副書記趙鴻志截住了。他告訴我,保衛組找我有事。我跟他走進保衛組辦公室,有兩個人在等我,一個戴近視鏡的瘦長中年人,一個矮壯的小夥子。小夥子拿出一張傳訊證,在我眼前一晃,讓我簽名。然後,他們把我帶進停在保衛組門口的一輛小汽車裡。那個年頭沒有計程車更沒有私家車,坐小汽車是高官的特權,而我平生頭一回坐小汽車,卻是以一個近乎囚徒的身份,心中十分委屈。

汽車駛進一個院子,我注意到門口掛著海淀區公安局的牌子。下了車,我被帶進一個房間。他們在一張辦公桌後坐下,我看見桌前有一把椅子,便朝那兒走去。

“你坐那裡!”小夥子指著牆角一隻窄條凳喝道。

我真是被當做犯人對待了,心中的委屈又加深了一點。訊問開始,中年人問,小夥子記,內容圍繞著郭世英和x。完畢後,小夥子把記錄遞給我,讓我過目。我因為委屈,就故意挑錯別字。小夥子一開始順從地訂正,但很快就不耐煩了,生氣地說:“你別管這些,只看內容是否屬實。”我看完後,他讓我在記錄末尾按上手印。

接著,我被帶到另一個房間,搜去了書包和衣兜裡的所有東西。中年人發現了日記本,眼睛一亮,說要拿去看一看。辦完這些手續,我又被帶往一排安著一扇扇鐵門的房子,每一扇鐵門上都有一個小窗。那是拘留所。在其中一個小視窗,我看見方小早的悲哀的臉,我們默默互望,點一點頭。我被送進他隔壁的那一扇鐵門裡。

屋子很小,靠牆鋪著棉毯,一共坐著六個犯人。他們馬上熱情地讓出一小塊地方給我坐,並好奇地向我發問。“大學生!”一個農民模樣的漢子驚叫起來,指著一個青年人向我介紹:“他也是大學生,你一定和他是一樣的事,他進來三天了。”那個大學生朝我點點頭。一會兒,一個警察送來一疊紙和一支鋼筆,讓我寫材料。我以膝蓋為墊,開始寫了起來。犯人們注視著我寫,嘖嘖讚歎:“到底是大學生,寫得真快!”有一個矮個子犯人一直在哭泣,逐漸升級為號哭,使勁捶門喊著要回家,別的犯人悽聲勸他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