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眾人便見到他那右臂內的青氣飛快退卻,整隻手臂轉眼間變成了可怕的蒼白之色,一副生機枯死的模樣。很明顯,這一拳功敗垂成,他的這隻手也已經完全廢掉了。
魔功之所以稱為魔功,就是因為它劍走偏鋒,雖然能短時間內擁有常人意想不到的強大力量,但卻也戕害生機,有違自然之道。
霍宗棠急急地喘息了許久,這才略為回過氣來。
他看著半跪在地上的青衣人,說:“你為了今日一戰,苦心準備了這麼久。有這種心志,世上還有什麼艱難的事情能難倒你?今日少林寺善永大師也在這裡。你就跟他回去,用一顆佛心洗去身上的魔****。”
那青衣人輕蔑而又悲涼地一笑,道:“我今日一來,就沒想過活著回去。從空中躍下踩在黑棺上之時,我就已經服下毒藥。哪怕今日能殺死你,我也會在一個時辰內毒發身亡。我們玄武門與你們精武門是世仇天敵,勢不兩立!要我留下來做你們的階下囚,休想!”
霍靜恨極而笑,說道:“邪魔就是邪魔!你們門主若是真是看重你們,就不會讓你們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複仇!小師叔宅心仁厚放你一馬,你還要如此頑冥不靈,真是不知好歹!”
青衣人冷笑一聲,道:“我是自願為玄武門獻祭性命,你們既然是玄武門最大的仇敵,又怎麼可能會懂!”
“你!”霍靜一時氣結,真是話都說不出來。
霍宗棠就對大家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不用說了。”他又看著青衣人說:“你都既然要死了,還有沒有什麼遺言要說?”
青衣人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我是死敵,你不用假惺惺來同情我!”
霍宗棠用手帕慢慢擦去嘴角的血跡,說:“我並不是同情你。我敬重你身上的武道,卻並不敬重你身上的魔道。這樣吧,等你死了,我讓人把你裝在你帶來的黑棺裡,就埋在這座山上吧。”
青衣人微微一震,抬頭看著他,眼裡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霍宗棠在離青衣人十餘米開外的地方,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我想,你們在出發前就已經想好了吧。那一口黑棺,如果能夠殺了我,便是為我準備的。如果不能,那就是為你們自己準備的,對不對?”
青衣人不說話,其餘眾人也都沉默不語,對玄魔門這種專修黑暗武道的門派,又多了一種惡感,當然,心裡也多了一種恐懼。
這樣的門派存在世上,真是世間最大的邪惡。
幾分鐘之後,霍宗棠拍拍身上的草葉,站起身來。見其餘眾人還虎視眈眈地看著青衣人,他便輕聲說:“走吧。”
“可是……”霍明偉等人看著青衣人,意思是怕青衣人又耍什麼花招,想在這裡等到他死透了才走。
霍宗棠搖搖頭,說:“不用看了。看著別人死去,無論如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今天是我拜師入門的大喜日子,我可不想把心情弄遭。”他看了一眼臉色灰敗的青衣人,又說:“再說了,他都快死了,估計也不想我們這樣盯著他死掉。最後一點時間,就讓他一個人好好想想活著的那些美好的事情吧。”
說著,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下山。
霍明偉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一會兒之後,他們也長嘆一聲,心情複雜地跟著他走了下去。
一片狼藉的樹下,就只剩下了那個青衣人。
他默默地看著霍宗棠等人的背影,半晌之後,他才重重地往後一倒,躺在了地上。
看著從茂密的樹葉之間透射下來的陽光,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悲傷的苦笑。
原來直到將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一輩子,竟然連一個美好的回憶都沒有。這可真是一件可笑而又悲涼的事。
這個霍宗棠,直到自己快要死了,還不忘用一招“意劍”,徹底破掉了自己心中的魔道,真不愧是霍沅甲的徒弟啊……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慢慢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直到這時,樹上,草叢間,以及遠處的荒墳後,才出現了許多黑衣人。
全都是精武門的隱秘武修。
其中一人蹲下,在青衣人鼻端探了一會,又用手搭在他脖子上,幾分鐘之後,才對著其餘的人點了點頭。
兩人走上來,抬起青衣人的屍體,走到一個墓穴旁。墓穴裡,原來早已準備好了一具棺木,正是他自己從數千裡之外扛來的那具黑棺。
這些精武門的武士將他的屍身放好,蓋上棺蓋,然後一人一剷土,很快便在那裡築起了一座新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