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蹲在那具屍體身邊,在那一瞬,他覺得自己只有這孤零零的一個人,他是被憎恨的,他的母親不是大奶奶的話,那他的母親是誰,而他自己……又是誰?
這樣蒼茫而無助的心情席捲了內心,只覺得絕望,當初有多麼渴望愛,現在就有多麼絕望冰冷,就有多麼膨脹的恨意。直到一隻手有力地握住了自己,在被鬆手的那一霎,甚至覺得無比留戀。那一刻,明明不是溫暖的手指,卻給了他那麼一點零星的暖意,他鼻子一酸,差點想哭,終卻是忍住了。怎麼……也不想在醜丫頭面前哭,醜丫頭一直以來都是那樣,好像誰也無法動搖她。
一開始,他倒是篤定醜丫頭喜歡他,但是,隨著慕容家派人來刺殺,他覺得自己曾經確立的一切都發生了動搖,安全感和自信心搖搖欲墜,他發現自己失去了信心,彷彿認定的一切都有崩塌的危險——醜丫頭是真的喜歡他嗎?可醜丫頭似乎從未說過,就連能給與的柔軟和溫情也是那麼零星一點,那麼吝嗇……如果醜丫頭真的喜歡他,那為何……為何又從不表現?就連他自己,不也因為醜丫頭簡直變了個人似的嗎。
以前他誰也不曾在意,孤僻偏執,只想著拖著整個世界和自己一起毀滅——是醜丫頭讓他活了過來,他以為自己將步入的幸福,卻一夕毀滅。
醉意麻痺了他的頭腦,讓他拋下了清醒時絕不會放下的自尊和矜持,他一口氣就衝到了江蓁的房間,江蓁剛練完幾個周天,就見慕容子青醉醺醺地扶著門框進了門,在看見她時,還咧開唇露出了個笑。
“醜丫頭……”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江蓁身邊,一伸手就按住她的後腦勺撞到自己胸上——“醜丫頭你怎麼長這麼難看呢……”
聽到這話,江蓁下意識地伸出食指,用食指抵住他胸口,輕輕一用力,他便被江蓁推開了一段距離。呵呵,就你這臉,我以前可傲視你好幾條街好嗎。
被推開的慕容子青呈大字狀躺在地上,雙手雙腳開啟,眼神放空,以一種純粹茫然的空洞眼神望著屋頂:“本少爺怎麼會喜歡上這麼難看的丫頭呢……”
江蓁:“……啊醉漢好煩。”
智慧:“啊真的有甜言蜜語能打動你的心的麼。”
江蓁:“知道是甜言蜜語還被打動是有多蠢。”
“醜丫頭。”慕容子青怎麼可能開始消停,他已經轉到牡丹插瓶旁邊,拿起瓶中的牡丹朝江蓁湊了過來,毫不留情地將腦袋枕在江蓁打坐的腿上。
他舉起手裡的牡丹,朝她湊了過去,那是朵粉色的牡丹,綻放得很明豔,江蓁並不十分白皙的肌膚,趁著牡丹竟也顯出了幾分嬌豔。慕容子青輕輕抬手,撫著她的頭髮,將那枝牡丹插在了她的耳朵上。他指尖間江蓁的發散落下來,將葉莖遮掩住,黑髮,粉色的牡丹,就連雀斑也變得可愛。
“真好看……下次,下次我們一起去看洛陽花節吧,你喜歡牡丹,我就把全洛陽的牡丹都給你……”慕容子青宛若痴迷地低聲呢喃著,緊緊地凝視著江蓁,目光專注。他忽然攀著江蓁的肩膀坐了起來,親暱地鼻尖相抵,呵出的溫熱酒氣輕輕噴灑在江蓁臉上,他臉頰上紅暈愈盛,耳朵紅得像是要滴血。
他忽的低下頭,將吻印在江蓁的脖子上。
江蓁輕輕地推開他,聲音一如既往地從容淡定:“少爺,你喝多了,還是早點休息吧,路途奔波。”
“醜丫頭,我喜歡你。”慕容子青卻不幹,被推開了又粘上來,從後背抱住江蓁撒嬌似的嘟噥。
“恩。”江蓁應了一聲。
他就像玩上癮似的繼續道:“醜丫頭,本少爺喜歡你誒。你是不是該說點什麼?”
“恩,我知道了。”江蓁繼續點頭,順便拿開他的鹹豬蹄。
“真冷淡……別了花還這麼冷淡。”他湊過來,用鼻尖嗅了嗅江蓁的臉頰,竟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耳朵。
結果江蓁一手就將他推開到了一邊,被她這一推開,牛皮糖癱倒在地,不一會兒竟發出睡熟的聲音。她微蹙了眉頭,居高臨下地望著醉倒在地有如一灘爛泥似的慕容子青,取下耳朵上的牡丹,輕輕地丟在他臉上。他膚白如玉,倒是比她現在的臉還要更襯牡丹。
“醜丫頭……”就連在睡夢裡都還唸叨著這個他樂此不疲的綽號,他的身體卻下意識地縮成了一團,有如在母體裡一般蜷縮著,那是缺乏安全感的害怕的姿勢,一滴淚珠掛在他眼角,他緊緊地縮著身體,眉頭擰成一團,聲音也變得不安穩的顫抖。
“只有你,絕對不要離開我……”他低聲嘀咕著,漸漸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