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暗淡了下去。“我活在一個無色無光的世界裡,那個世界你走不進去,而你的世界,我也走不進去。凌康,我是無可救藥了。將來,有一天,你或者會了解我這句話……我努力想不自卑,努力想做個正常的、可愛的……瞎子,但是……”她迷濛的眼睛裡有了水霧,她的聲音可憐兮兮的震顫著。“有時是很難很難的,要排除那種自卑和無助的感覺是很難很難的,要想不依賴別人也是很難很難的……我……我……我說不清楚,我……”她努力掙扎,淚珠仍然沿頰滴落。
“不要說了!”他啞聲制止,因為自己帶給她的痛苦而自責,而內疚,而更加苦惱起來。他身不由己的走到她面前,想擁抱她,想安撫她,想拭去她的淚痕。但,他不敢碰她,怕再嚇住了她,怕再冒犯了她,他就呆呆的站在她面前,束手無策的望著她。
她很快的拭去淚水,振作起來。她勉強的仰起頭,勉強的微笑了,那笑容虛飄飄的浮在她唇邊,似乎很遙遠,很不實際。
“別理我!”她說:“我偶然會自憐一下!不過,很快就會好起來……噢,幾點鐘了?”她突然問。
他下意識的看錶。
“六點十五分!”
“哦!”她驚呼。“這麼晚了?怎麼姐姐還沒回來?糟糕,她會不會出事?會不會遇到車禍?你剛剛說交通很擠,是嗎?我要去問媽媽……”
她的話還沒說完,客廳裡的電話鈴響了起來,她驚覺的側耳傾聽,立刻,蘭婷在客廳裡叫:“巧眉,你姐姐打電話回來,說她不回家吃晚飯了,她問你要不要跟她講話?”
“要!要!”巧眉慌忙答應著。熟悉的穿過琴房的門,幾乎是奔進客廳。凌康跟著從琴房走出來,他有時會對巧眉行動的敏捷覺得驚奇。但是,衛家非常仔細,每樣傢俱的位置從來不移動。
巧眉一直奔向了電話,從母親手中接過聽筒來。她面頰上的淚漬仍未乾透,那臉色也依舊蒼白。蘭婷仔細看了她一眼,就若無其事的站在一邊聽著。
“喂,姐,”巧眉對電話急切的說:“你不回家吃飯嗎?為什麼不回家吃飯?”
“巧眉,”嫣然在說:“我碰到一個老同學,他要請我吃晚飯,我吃了飯就回來,你要我帶什麼東西不要?我給你買了新上市的枇杷,又香又大,你還想吃什麼嗎?蘋果?哈密瓜?……”
“不,不用了。”巧眉有點消沉。“你為什麼不把你的老同學帶回家來吃飯呢?”
“呃,”嫣然像是忽然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好半天,電話對面啞然無聲,然後,嫣然呻吟似的低語了一句:“不,再不會了。”
“姐姐,”巧眉怔了怔:“你說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哦,”嫣然醒了過來,提了提喉嚨:“沒說什麼。你──你今天過得好不好?凌康──他來了吧?他在嗎?”
“在。你要跟他說話?”巧眉想移交聽筒,一時間,鬧不清楚凌康的方向,“凌康!”她叫。
“哦,不,不,”嫣然慌忙說:“我並沒有話要對他說,我只是……問一問他在不在。好了,我要掛電話了,對了……”她又想起什麼。“你告訴凌康,他雜誌上那篇‘泥人’棒透了,吃完晚飯,讓他念給你聽,一篇好精采的小說!”
“哦,”巧眉細巧的牙齒咬了咬嘴唇,她抽了口氣,很快的說:“姐,你必須在外面吃晚飯嗎?在下雨是不是?整個下午都是雨聲,你沒帶傘,一定淋了雨。你──不能早些回來嗎?”她祈求的。“能不能?”
“除非──”嫣然很猶豫。“你怎麼了?你好象不大開心?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好,”她忽然下了決心。“我回家來!告訴媽媽等我回來吃飯!”
“你的──那位老同學呢?”
“讓他去請別人吧!”
電話結束通話了。巧眉把聽筒放好,轉過頭來,臉上有著靜靜的、柔和的微笑。
“媽,姐姐要回來吃晚飯了,我們多等一下!”
蘭婷困惑而不解的看著巧眉,再無言的看向凌康,凌康滿臉的沉思,眼睛裡寫著煩惱,嘴角帶著忍耐──一種近乎痛楚的忍耐。而巧眉,她揚著臉龐,忽然有某種秘密的快樂,染亮了她的面頰,她很真摯的說:“凌康,姐姐要回家來和你討論你的雜誌,她說有篇什麼‘泥人’,簡直棒透了!”
凌康待著,像個泥人。
清晨,嫣然,醒來,就聽到琴房的琴聲了。這麼早,她看看手錶,還不到六點鐘!想必,巧眉又有個失眠的長夜!否則,她不會這麼早就去彈琴。失眠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