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淡淡笑了,扶著陳仲起身走其中一個黑衣人面前,“你可知道宮中殿有幾間房?幾條長廊與宮人?”
那人臉上驚怔,回頭看看孟姑姑,然後低頭不語。
看到這樣的情況,我便明白了,冷笑著道:“孟姑姑,在蘭陵時你關照哀家不少,哀家一直記得,你這個要求也不高,哀家能幫你,但是如果你到現在都不說實話的話,那讓哀家怎麼能相信你不是新太后派過來試探本宮的呢?”
我收回視線,轉身看著孟姑姑,。
孟姑姑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的表情,漸漸低下頭去,“孝文太后聰明過人,”
她頓了頓,似在思考,良久才繼續道:“其實……就是大家一直在找的慈柔太后,之所以向太后隱瞞是因為情非得已,有太多事情需要顧忌,現在皇上絲毫不念舊情,沒辦法才過來麻煩您。”
她說的誠懇,語聲裡透著憂傷。
聽到她說自己是太后時,我心中便轟得響了一聲,我知道她身份可疑,但是決想不到她會是慈柔太后,從前,我以為蘭陵皇后太過任性不懂事,但是她能把太后娘娘放到自己身邊侍候,而且面子上一點不動聲色,想到這裡,我便知道是自己太過輕視了,很多事情並不是表面看得那樣。
我怔怔的站了一會,隨即反應過來,忙上前去親自扶她起身,“對不起,是清塵失禮了,不知是慈柔太后,讓您受委屈了,之所以這樣謹慎也是被逼無耐。”
“哪裡,您肯幫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她站起身,對隨身帶來的人道:“你們都退下罷。”
說完,黑衣人魚貫退出。
她低頭看看懷中抱著的孩子,語聲憐惜,“這孩子太命苦了,希望太后娘娘可憐她。”
她抬頭看著我,不知道是因為室裡燭火太過耀眼,還是因為她眸中帶著淚光,我的心猝然一驚,慌亂的低下頭去。
一種恥辱感漸漸襲上心頭。
我焉地沉下臉來,“孩子可以放到哀家這裡,但是……僅僅是看在慈柔太后從前對清塵的恩情份上。”
“我明白,明白。”她連聲道,看著我的身子久久不語,那目光彷彿帶著某種穿透力,我下意識的轉過身,背對著她道:“慈柔太后將來有什麼打算?”
“我還要再回蘭陵去。”她語聲堅決,帶一點憂傷,走過來,依依不捨的將孩子交到我手上,“這個……好歹是他的孩子。”
她說得並不隱晦,我手指顫抖著,怔怔的任她把孩子放到手上,感覺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壓在手上,如同一座巨石,連同她的話,都無疑是將我打進無底深淵。
是我太傻了。
即便隱瞞得再好,又怎麼能瞞得過一個可以要宮傾之時不惜以卑微宮女的身份躲在女兒後宮,行使自己使命的老太后呢?
我瞞不過她。
“注意身子,坐月子不能大意,會留下後遺症的。”她轉過身去,最後一聲說得很低,但仍令我心痛不已。
她說完,又停了一會才離開,聽到關門的聲音,我的心也隨之落了地,心痛……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快要窒息了,我抱著易子昭的孩子,摸著那個幾乎讓我覺得不真實的肚子,一切的風言風語,我都做了心理準備。
我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以把孩子安心的靜養在王府,然後以各種名義收到自己宮中,這樣,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可是我忽略了一點,最重要的一點。
人們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懂。
就像我一直驅之千里之外的宮女內侍們,她們即便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一定會有所懷疑,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單單這些猜疑就可以讓我萬劫不復。
我惶惑的看著孩子,和他明亮的大眼睛對視,竟然有種心靈感應,直達內心,震得人神魂分離。
他終於有了自己的兒子,可以繼承他的王位,他的五官。
這樣……他是不是就可以安心了?
那我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又有什麼關係呢?
意識到自己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我也被嚇了一跳,猝然轉過身,我留下這個孩子,不是僅僅為了不捨嗎?怎麼我會有種償還的心理呢/
償還他的愛,然後向他討要那些仇恨的代價。從此,再沒有任何牽連。
我搖搖頭,打亂腦子裡不平的思緒,抱著孩子在殿裡坐了一會便進了殿,那天晚上,我暫時將孩子密秘養在宮裡,為何孩子安全,並不敢聲張,慈柔太后來過的事我也沒對人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