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了出來……”
方歌吟宛若見到那一晚的慘境,宋雪宜完全墜入了那晚的情緒中:“……我記得他,披頭散髮,仗劍出來,衣衫給玫瑰花叢刺破幾處,一點也不像他平時傲視群雄的樣子……他指著我說:我一生只深愛過一人,你卻騙我……說完猛指著他的師弟,狠狠地道:你對得我住?!祝幽要解釋,自雪拔出了金虹劍,劍芒灼燼了我的眼睛,只聽他說:拔你的劍!祝幽沒有拔劍,卻要上前去奪他的劍,我知道他是怕宋自雪殺我,自雪卻沒有殺我,一出手就在祝幽背心拍了一掌,我驚駭尖叫,便拔劍相抗,打了十幾個回合,他說:不必打了……我回頭看,地上一大灘鮮血,祝幽已經不見了……他說:他那一掌,沒有人能活得下去……我恨極了,說你聽我解釋,他說不必解釋,你只要重新跟我好,我便前嫌盡消……我忽然靜了下來了。”
宋雪宜本來越說越沉湎,也愈說愈激動,胸襟起伏不已,直到最後一句話,才慢慢平息了下去,卻令方歌吟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宋雪宜繼續道:“我個性執拘,跟自雪是一樣的。我那時在想,他如此不信我,我覺得很羞辱,也不必解釋了,我要報仇。祝幽是我恩人,也是我夫君,他殺了他,我也要殺他。可是我武功還不是他的敵手,我要忍。他當作殺了祝幽便沒事了,不是把我看為水性楊花的女子麼?他那種霸氣,是我最心儀的,也是我最抗拒的,所以我要忍著、等著、等候報復的一天。”
宋雪宜沉默良久,又道:“……他見我依順,也真一諾千金,從不追究,也不問起,所以我更恨,恨他心狠手辣,殘殺同門……恨他自以為是,不瞭解我的為人,更恨他自以為大量寬宥,而我根本沒有錯……我那時當然不知他沒有下重手殺祝幽,我是一直等到你說是祝幽門徒後方才知道,祝幽並沒有死,還收了你這徒弟……當時發生現場,還有‘追風一劍’蕭河在,他把祝幽之事,走報我家,我家罵我不忠不義,叔叔李黑,也寅夜趕上山來,挑戰宋自雪,但又被他殺得重傷,從此我恨絕了宋自雪。”
宋雪宜哼了一聲又道:“快意恩仇?快意恩仇!他快意恩仇,我們快意什麼?!……我那時只想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世上的事,不是……唉,這本來是我和他的同一想法,同一個夢想啊,我卻成為要打碎他的人。於是我學盡了他的武藝,有時心裡仰慕,便強迫自己想到祝幽老實含冤的臉容……於是那天晚上,我請他吃飯,喝酒,他也很高興,江湖人知道他武藝高強、膽色過人,不知他不勝酒力,淺嘗即醉,那天他心情特別好,吃了很多,喝了很多,那知道吃的是毒藥,喝的是斷腸酒……那天他很高興,興沖沖的跟我說:“我有這樣好的知音,吾願足矣,今後我要立的是大志,圖的是大計,作的是大業……”自雪那時,已有意加入朝廷,殺退金人,我那時聽著,心裡一酸,忍不住要掉下淚來,他因醉暈,也沒發覺,還自言自語的說:“其實我還有一事,未告訴你,我並未……”我沒有讓他說下去,因恐被他真情所動,不忍下手,又勸他喝酒,他笑笑不再說話,只顧喝酒,想他那時,定必想跟我說,他未真個下手殺卻祝幽的事……”
方歌吟聽著,只覺一陣陣椎心之痛,宋雪宜兩顆淚珠兒滾落下來,卻毫不為意:“……我把那菜和酒,都下了極重的毒藥,因知他功力好,怕毒他不死,反而痛苦難受,所以下手絕不容情。他發作時,已經千腸斷碎,痛不欲生,但他最痛楚的,反而不像是腸胃,而是心裡,他撞跌了椅子,臉容抽搐,狠狠指著我說:“你,你……”便說不下去,然後萎然而倒,大叫道:“罷了”……跟著沒了聲息,忽又沖天而起,向我撲來,當時他未拔劍,我錯以為他要瀕死反撲,所以下手也不容情,只求保命,一出手先斬了他雙腿!”
方歌吟聽得心口一痛,宋雪宜神色木然:“一個錯誤連線一個,到最後是不走也不行了,而走下去就是錯下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斬斷他雙腿,他就倒了,我以為他已死了,當下放聲痛哭,不覺暈眩過去……醒來後發現他居然沒死,不但沒有死,而毒都逼出體外,但因毒性太烈,未能全自額頂散發,結果全部毒質,在臉上發作,他一張臉容,於是全毀,更可怕的是他逼毒之際,全力運功,無法禦敵,而他臉容全改,我教中弟子護法、不知他是誰人,又見我昏倒在旁,以為是仇人大敵,先鎖起來再說,又見他斷雙腳不殘,定必高手,所以以雙鐵環鎖穿他的左右脅骨……我醒來時,一切大錯已鐫成,而他的苦難尚未過去……苦難似永遠不會過去……”
方歌吟聽得驚心動魄,又恨不得什麼都沒聽到,那段悽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