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這話更是莫名其妙。十三要是長得有她孃的一半風情,模樣有她孃的三分漂亮,我還真說不定忘了她是咱妹子,真的動動心哩。可你沒長眼睛呀?十三那平庸的相貌,還不如府中燒火的灶下婢子,那喑啞的男子嗓音,更甭提多讓人噁心了!誰要礙那分眼?”嘖,又不是摸不到漂亮女人。
“老八,你少講一句會死嗎?”冷冷的語調讓她止不住顫抖,“十三是什麼貨色?你們值得為一個賠錢貨鬥嘴?若不趁早殺了她,等我老了,你們喝西北風去啊?”一群只長肥肉不長腦子的笨蛋!
“那蘇州王大富打從三年前便要討她做小妾,你幹嗎不答應?還能換十萬兩雪花銀玩兩天呢!”
“將搖錢樹拱手送人,你捨得?十三也二十了,若再過兩年等她羽翼豐滿了,誰能壓她住?”陰陰的低語裡含著絕然的不留情面,“狡兔死,走狗烹!連這也不懂嗎?”冷冷地一哼,“一會兒十三便回府,你們給我盯仔細了!等她一睡,便放火燒房!”
她機靈靈打個冷顫,努力壓住胸口不斷上翻的腥腥血氣,不想就這樣倒下去。不會!剛才的一群人絕不會是她手足情深的兄長們!不會!更不會有對她寵愛萬分的——
不會!
不會是這樣!
不會!
不——
第一章
……不
……不會!
……
不會——
他猛地彈坐起來,喘著粗氣,努力平息即將蹦出胸腔的狂亂心跳。冷汗,涔涔淌下他的背。
“伍先生?”
他怎又做起噩夢來?
“伍先生?”小小聲的輕喚,深恐驚擾了他的好眠,試探性地透過緊閉的門板輕輕漾進屋來。
他不是“她”,怎總也逃不出“她”的夢魘?
“伍先生?”
“她”早已葬身在那場大火,再也不會有人記得“她”,他怎還逃不出“她”的噩夢?
“伍先生?醒了嗎?”門外的輕喚,沒有一絲的不耐,“伍先生?”
他一怔,慌忙用手一抹額上的冷汗,急急高聲回應:“啊,是射月護衛嗎?請稍等片刻,我馬上去給您開門。”
“不急,不急,伍先生儘管請慢慢來。”溫和有禮的男子話語裡透出溫溫的暖意。
他忙從床上跳下來,穿好外袍,急急束好發,穿上單靴,就著銅盆的水浸浸臉,快步行到外室,飛快地開啟了那扇阻隔外界的門。
門外靜靜佇立的,是高壯的威武男子。
“對不住,是自行睡過了頭,怠慢了護衛,讓您久候了。”客客氣氣地揖手為禮,平靜的面龐上是不著痕跡的疏離與防備。
即便住進這府裡已半載,即便眼前的人幾乎每日都會見到,即便心裡明白這府中的人是以真心待他——心防,始終不敢輕易撤消,“她”的教訓,至死難忘啊。
“伍先生又在客氣,是射月來早了,打擾了先生的休息。”
淡淡的朝陽穿透稀薄的早霧,慢慢灑進這秀雅怡人的寂靜院落。“二少讓射月過來瞧瞧,看伍先生是否用過早膳了,若沒呢,二少想請先生移駕美人塢,一同用膳。”真摯的笑容佈滿了射月一臉。
“呀!哪裡敢勞動護衛親自來一趟?讓府中僕人傳個話,自行自會立刻趕過去。”平凡的面容上也堆起滿滿的笑,白衣男子拱手又一揖,“多謝二少厚愛,也多謝護衛費心。”
“伍先生說笑了。”射月也拱身一禮,側身請男子先行,“這半年來若不是有伍先生費心勞力操執,咱聶家布莊早亂成一鍋焦粥了。二少常說,等他傷好了,一定要好好謝謝伍先生呢。”豈止二少,京城聶府上下哪一個不感激伍先生?
“哪裡敢當,太抬舉自行了,自行愧不敢當吶!”稍顯瘦小的男子聞言忙止住前行的步子,轉回身朝射月急急搖晃雙手,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伍先生總是這麼謙虛。”搖頭一笑,“若不是先生一肩扛起聶府十八家布莊事務,這半年來二少豈能安心養傷?射月心裡最是清楚的。”誠摯的謝意是發自內心的。
“玉坊遍中原,布莊滿天下”。
這句話在大明朝可謂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只要是有人煙所在之地,便會有京城聶府的布莊;只要有城鎮所聚之處,也必定會有京城聶府的玉坊——這話或許有些誇大,但京城聶府在大明朝的經濟圈裡,絕對是數得著的一方霸主——這可是真真的實情。
京城聶府,顧名思義,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