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像人、三分像鬼。
“柳大人,找點乾淨的水來。”青畫皺眉叮囑柳葉,凝神看著不人不鬼的女孩,指了指她身
後的床榻,輕聲道:“床,躺著,好不好?”
女孩愣愣看著她,極其緩慢地挪開了視線,順著青畫的指尖望向床頭,又極其緩慢地挪動了
腳,一步、兩步,慢慢爬到了床上,柳葉派人打了乾淨水來,青畫咬牙往紗巾上倒了些去腐肉的
藥,狠下心按到了女孩傷口最為泛白的雙腿上。
000
“啊!”女孩痛得眼淚進出,狠狠抓著被褥尖聲叫起來,這一聲彷彿為她的喉嚨開了匣子,
她狠狠揪住了青畫擦洗的手,尖聲叫:“救救我!救救大家!求你快帶救救我的家人!求你……”
青畫鬆開了按著紗巾的手,“慢慢講,怎麼受的傷?你的家人在哪裡?”
女孩的身體猛的一顫,眼裡的驚恐霎時被點燃到了極點,用力揪緊了青畫的衣襬,“他們……
他們帶著刀,殺了好多人……大水……沒吃的了……他們搶光了村裡所有的吃的……還想吃……
人,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女孩放聲尖叫起來,聲音之刺耳,讓所有人心裡
一片冰涼。
青畫聽見自己的心跳停頓了片刻,又陡然躍動起來,天災是恐怖,但更恐怖的是天災之後的
人禍,古就有易於而食,人到了生死一線的時候會做的事情,完完全全是個羅剎:西南的大水把
所有的災民都趕到山丘之上以躲避洪水,一個山丘與另一個山丘就成了孤立的小島,衣食住行,
搶的何止是錢財。
“你的村子在哪裡?”
女孩哆哆嗦嗦伸出一隻手,指著船艙外一片茫茫大水,“前面……”
“你想去?”溫琴冷笑,“光憑我們幾個,能救不多少?閣主,屬下希望您能好好思量。”
溫琴的敵意青畫一直都知道,他本是朱墨的郎中令,年紀輕輕就宮居要職,自然心高氣傲得
很,眼下被墨雲曄設計丟了宮職就罷了,還被墨軒排程到她一個女子手下,他會不服是肯定的,
這一路他處處與她作對,言語相譏更是家常便飯,無奈她不以為然,這怨恨就越滾越大。
青畫淡道:“那又如何?”
“你……”
“溫琴,陛下給了你可以隨時腧越上下的密旨嗎?”
“你……”溫琴似乎想發火,被顧莘緊緊抓了手臂往後拉了幾步,氣呼呼退出船艙,女孩在
方才一番激烈掙扎下,已昏昏沉沉地睡了,兩隻手卻依舊抓著青畫的衣襬不放,那手微微泛著青
色,像是中了什麼毒一般,青畫凝神思量片刻,還是拉過被子幫她蓋嚴實,有沒有毒,她再清楚
不過了。
000
在船上的第一夜,青畫徹夜未眠,顧莘與溫情在船上安睡,只有柳葉踱步到船頭,坐到了她
邊上,靜靜地等待著。
“想我怎麼做?”良久,柳葉輕聲問。
青畫眯眼笑,“怎麼?”
“你不是魯莽地棄船上山的人。”柳葉微笑,顧莘和溫情或許不瞭解這個年紀不大的青雲郡
主,他卻是實實在在見過她嫁禍墨雲曄、殺洛揚,這樣的青畫,或許聰明才智不及墨雲曄,卻也
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受傷女孩,就把整個船隊帶到未知的地方去;所以,他等,可是一直到晚上都
不見她開口,不得已他才深夜到船頭。
“郡主難道看不出可疑?”
“有。”青畫冷笑,昏迷著被人抬上船,卻依舊能在醒來的時候指出村子的方向,見誰都不
尖叫,卻單單要等到她進房的時候才揪著她喊,去腐的藥疼痛難當,她卻沒有一絲詫異,乃至於
後來她的手,都昭示著這個女孩不簡單,可是……很多時候,意識到不一定是好解決,見到她的
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她糾結的不過是在船上殺了她,還是留著當人質而已。
探子回報,說見到了至少兩艘船不遠不近地跟著船隊,晚上的霧出人意料的濃,船隊之間並
沒有接著纜繩,一不小心就會失散,倘若今晚動手殺了那女孩,那麼如果有夜襲,就很可能輸得
很慘烈,假如不殺,那就只得順著她設下的陷阱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