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的花白鬍子的老者是河南開封府九鷹鏢局的總鏢頭李通,右邊則是四川成都府天風鏢局的總鏢頭姜大先生,手裡正拿著根兩尺多長的鐵菸斗正吞雲吐霧,那煙竿比尋常的煙竿都粗些,甚是顯眼。蘇蕙便知道定是他們分三路而來,卻給張野他們當成是來取鏢的了。
蘇蕙忙一一上前見禮,又對姜大先生道:“姜伯伯,浣沅妹妹還好嗎?”姜浣沅是姜大先生的女兒,自小與蘇蕙相熟,姜大先生道:“她也記掛著你,託我問你個好。”
李通在一旁笑道:“好侄女,兩年不見,出落的越發漂亮了。”金採權冷哼一聲道:“不僅出落得越發漂亮了,還出落得越來越能幹了。怎麼,柳老鏢頭要退隱了,蘇大局主也不理事了,要賢侄女主掌一切?嗎?你們震源鏢局挺大的排場,卻要在這個小荒洲上招呼我們,也算是待客之道?”蘇蕙道:“這其中怕是些誤會,柳伯父和家父正在鏢局裡相候,這就請三位伯伯過去。”金採權哼道:“好大的架子,我們老遠跑過來給他捧場,他卻連面都不打一個。”
範橫在一邊見金採權出言不遜,早就怒火中燒,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呸!”李通怕金採權著惱,忙打圓場道:“想是柳大哥和蘇局主都在忙著,這才讓蘇侄女來的。”又對蘇蕙道:“你這幾個夥計都眼生得很,想必是新請來的?”蘇蕙還沒答話,金採權已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柳老鏢頭一退,還不知怎麼樣呢,你瞧瞧這些夥計,個個長得屠夫似的,一點規矩都不懂!”範橫眉毛一挑,就要張口,蘇蕙輕輕一扯範橫的衣袖,忙道:“金叔叔說笑了!”便領著三家鏢局的人向震源鏢局走去,又暗地裡對張野擺了擺手,張野會意,和史混、範橫等人都留在原處,祁寒心裡放心不下,又不想被柳雲看到,便跟在三家鏢局的人群裡。
走到震源鏢局門口,那兩扇門已大開,蘇蕙搶先一步道:“我先去稟報一聲。”便走進門裡,不一會兒,就見柳雲和一個相貌俊朗的中年人迎了出來,蘇蕙、楊節海和震源鏢局的眾人都跟在他們的後面。祁寒看柳雲,不過兩天工夫,鬚髮就已白了很多,面上氣色黯淡,和在絡藤山莊見他時那面色紅潤的模樣簡直判若雲泥。柳雲一見李通等人,忙抱拳道:“不知三位光臨,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第六章 時命未來間,且只得,低眉袖手。(2)
李通笑道:“柳大哥太客氣了。”金採權臉一掛,道:“什麼‘不知三位光臨’,當我們是來討飯的嗎?要不是你給我們發的請柬,讓我們來,誰願意跑過來。”柳雲道:“這個……”又回過頭問那個中年人道:“正崖,你發過請柬嗎?”那中年人正是蘇蕙的父親蘇正崖,他道:“我沒有發過請柬請三位總鏢頭過來呀!”
金採權怒道:“沒有請柬,那是我們自己厚著臉皮硬來的不成!”李通也道:“柳大哥,我也收到了你送來的請柬,上面說你準備退出武林,讓袁賢侄接掌總鏢頭之位,所以請我們今日一早趕到南京來做個見證。落款上的名字也確確實實是柳大哥你的字跡。”說著,側頭問姜大先生道:“可是如此?”那姜大先生只一點頭,似是說正是如此。
柳雲暗道,金採權倒也罷了,憑姜大先生的在江湖上的口碑以及李通和自己的交情,他們絕不會說這樣的假話,只是不知何人做的惡作劇,又有何目的,竟發這樣的請柬。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想不讓他們看震源鏢局的笑話怕也是不能夠了。
柳雲苦笑道:“我雖早有退隱江湖之心,現今卻還尚不能如此,其中的隱情只有日後慢慢和三位說了。今日三位來得不巧,敝鏢局正有些事情要處理,不過既然來了,就請到後院喝杯茶去。”
這話剛說完,就聽一人道:“我也想叨擾杯茶喝,不知行不行?”
柳雲等人一起看去,見從三家鏢局的人群后面走上一個老者,衣裳、相貌都極普通,卻都不認得。只在人群中的祁寒吃了一驚,認出那人正是昨日在街對面賣小雜貨的老者,只是神采奕然,一改昨日龍鍾的模樣。
柳雲不知來的是敵是友,只得道:“敢問老人家尊姓?”那老者道:“喝杯茶也要追問姓什麼嗎?”柳雲道:“一杯茶自是算不得什麼,只是不知老人家尊姓,不曉得該怎麼稱呼,怕禮數上不周,慢待了老人家。”
那老者道:“我姓什麼你便不用管了,只是憑這個,不知道換不換得杯茶喝。”說罷,從懷中掏出張紙,朝柳雲面前一晃,柳雲、蘇正崖眼光何等銳利,早已看得明白,那正是震源鏢局開出的保鏢單子,上有“寶劍一把,鏢費十萬兩”的字樣,下面是袁微的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