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遲沒有再在車內靜坐,慢慢挪動身形到了車門口。朝地上看了幾眼,卻沒有看出什麼異樣。他下意識朝高潛看去。正好見高潛也看了過來。
目光筆直與岑遲對上,高潛微怔,旋即明白過來,說道:“這路的破敗,竟也是由車輪碾壓造成的。”
“但地上都是小坑,並不見車轍印。”岑遲眼中也現出一絲訝異,“即便如此,宏都修出的官道雖然不如帝京官道紮實,但也不是區區馬車輪可以毀敗得了的。要怎樣重的馬車才能將這條路碾成這個樣子?”
“實不相瞞,在下曾侍衛於相爺身邊,有幸隨他去過京都守備軍的營訓地,見過軍需馬車。那種馬車的車輪經過改造,除了車輪外套有鐵皮,還釘了密密麻麻的鈕釘。”高潛說到這兒又遲疑起來,“但看這條路面上的情況。又似乎不只是有那種車輪留下的痕跡。”
岑遲沉吟起來,高潛見他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便沒有再開口打攪。
過了片刻,岑遲忽然說道:“說起鈕釘……這麼混亂的坑窪,似乎更像是馬蹄踏就,但如果真有一群馬剛從這條路上奔跑過去,想必數量不少。”
高潛溫言神色一動,他想起一事,立即說道:“馬匹管控,歷來嚴苛,能斥群馬狂奔而過,這地方又離京都那麼近,恐怕就只有白蘆泊馴馬場移營可以造成這種狀況了。”
岑遲不太認同高潛的判斷,但他也不想就這個問題爭辯什麼,只是在想了想後隨口說了句:“白蘆泊的馴馬營地,主要任務並非囤養戰馬。雖然馴馬場的官兵都是北疆大營極富馴馬資歷之輩,在非戰時來帝京支援商馬建設,但他們怎麼來的便怎麼回去,不會帶著一大群馬南北奔波。”
說到這裡,岑遲忽然頓了頓,似乎是在忍耐什麼,“從京都到宏都,便是往西去,可北大營……”這一句話還未說完,他終於忍不住,有些氣喘不順的咳嗽起來。
自從中了那慢毒後,岑遲就感覺渾身麻木,味覺也有些缺失了,除此之外,體力也減退得厲害,頗有一種一天衰老一年的感覺。此時他說了這麼久的話,同時又在馬車上顛,終於有些受不了了。
高潛見狀心焦起來,立即提了韁繩,將馬車剎住。
不過,不等他起身將蜷坐在車門旁的岑遲扶進車內,剛一轉身的他就見岑遲抬起手擺了擺,忍下咳意後,他壓抑著嗓音道:“現在這樣的情形,或許騎馬慢慢走,比坐在車上顛簸要舒服一點。”
高潛遲疑了。
岑遲自己挪身回到車內,坐在車內鋪的絲柔毯子上,因為身上沒什麼力氣,他的背很快又蜷了下去,不僅是他自己感覺自己的體力快要退化成老頭子了,在高潛看來,他連精神都漸漸萎頓。
長出了一口氣,他低聲道:“只是想想罷了,就算真要這樣,也得先找個落腳點,看能不能買到馬,還需要精簡一下行裝。”
(614)、誰家黑馬在院中
…
自打從那片無盡黑暗中醒來之後,莫葉的身體恢復速度極快,剛醒來時還四肢軟乏如棉花團的她,臥床休息至第二天傍晚即已能下床慢慢走動。 而另觀阮洛,雖然比她早醒了半天,卻仍常常自然陷入昏睡之中,這顯然是體內毒素還未完全排除的症狀。
生命不是機器,無法在完全停止後還能再啟動,但只要有一息尚在,就可有重獲新生的機會,是為生生不息。其實莫葉中毒遠比另兩人要深重,幸虧有自身不同於常人的體質,極為強韌的阻擋毒素攻入最後兩道心神經脈,才得以在中毒長達兩個時辰時,還能儲存住生命的最後一息。
而待她甦醒之後,能自行運轉伴隨呼吸節奏苦練了三年的內功心法,即便躺在床上不動,也可調動此功法催發經絡中勁氣衝撞,加速血液行速。此功法連動一周天只需半個時辰,但效果大致相當於長跑三個時辰。莫葉剛剛從中毒昏迷中甦醒,有些體力不濟,耗費一個晚上的時間,只運功兩週天,出了一身毒汗,連被單褥子都沁透了。
次日早上小玉來服侍她洗臉時,看見她如同剛剛從水裡爬起來似的,著實嚇了一大跳。那時的莫葉正疲憊至極,連敷衍的話也沒多說,擦乾手臉,待小玉把被單褥子都換了一遍,她躺下便沉沉睡去。
待莫葉長眠一覺,再醒來時,屋外已是日暮西山。此時的她雖然仍感覺四肢乏力,但這種乏力明顯是體虛所致,而非昨天剛醒來時的那種失控的麻痺感。莫葉知道,自己此時才算是徹底擺脫蛇毒侵擾。
莫葉特別要求小玉在端來的白粥裡拌了些鹽與糖,細嚼慢嚥吃得雖不急,卻一連吃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