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的一張紙。
剛才忽然一陣風起,撩動了馬車側面的車窗布簾,正在那時,三輛緩緩行過街面的馬車中間那輛,行到了與茶樓上視窗的同一個角度,讓莫葉‘有幸’看見了車中鋪開在一張矮案上的一張紙。
那張紙上的圖形,莫葉感覺有些眼熟,她暗暗琢磨了一下,目色倏地微變。然而等她再想多看幾眼,卻只見風過而簾垂。
莫葉並不就此放棄,於是目光就緊緊盯在那垂下的布簾上,等待和期盼著下一陣風能及時到來 。
似乎是心念所至,自有神助,在中間那輛馬車還未完全錯離開茶樓前,忽然又來一陣風,成功的撩開了那道布簾。
莫葉雙眼微微睜大,凝聚了全部的精神,想要再度看清車中矮案上展開的那張紙。
可在布簾掀開的那一瞬間,莫葉的雙瞳禁不住又是微微一縮。
她沒有再看見那張紙,倒是看見了車中的人。那張紙已經被隨意捲成一個細筒,被握在了那個人的手裡。
那個人似乎十分警惕,也很在乎那張紙,儘管馬車窗上的布簾第一次被驟然而起的風撩起,讓他沒有防備,所以當風再起、簾再飛時,車中那人已提前將那張紙收了起來,並且目光遠遠投出窗外,警覺的掃視著從他所坐的那個角度可以看到的車外所有角度。
這種行為有一個詞形容,叫做反偵察。
莫葉不知這個詞,但她看得出那車中男子眼中的警惕、防備與銳利。
其實之前那一眼,莫葉也是無意而為,但在此刻,當她的目光與車中那個男子筆直遞來的目光碰上時,她卻有些覺得,彷彿是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被事主發現了一般。
她卻來不及想,也許那個男子的目光雖然凌厲,卻可能未必是看向自己呢?茶樓面向街道開啟的雅間視窗,可不止她所在的這獨一處。…
正當莫葉微微一怔時,她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一股力道,猛地將她拽進茶樓裡側。
注意力正專注於別處的莫葉忽然被這樣一拽,差點跌下椅去!
她一側頭,就看見了這間茶樓的一個夥計。看來他拽的還不止自己一人,莫葉的眼角餘光裡,葉諾諾也正倒跌在椅子上。
茶樓夥計鬆開拽著兩人衣服的手後,立即又施禮賠罪,解釋了幾句。原來是這夥計聽到樓上發出巨響——其實是葉諾諾剛才一蹦老高發出的那一聲——茶樓夥計不放心,就上樓來看看。卻見兩個姑娘把頭夠出窗外,伸得老長,神情忘我。
猛然看見這一幕,這夥計怕出事,先不敢出聲。待輕步走近後。果斷一伸手就將她倆拉了回來。
小小摩擦,說清楚也就罷了,這茶樓夥計雖然行為急躁粗魯了些。但用意是好的。葉諾諾和莫葉靜下心神後,就明白了這一點,不但沒有因此事表露不悅,還向這夥計道了聲謝。
見這兩位客人都挺通情達理,又是小姑娘,剛才那好奇過度的行為也屬正常,茶樓夥計興致一起,開啟了話匣子,微笑著說道:“看兩位小姐剛才看得那般出神。莫非也是覺得那三輛馬車十分氣派?”
葉諾諾是全然不這麼認為的,所以她第一個想要表示反對,但她還沒有開口,就被莫葉搶了先。
“氣派倒不覺得。”莫葉淡淡一笑,“只是在京都限馬令如此嚴格的情況下,誰人家出行還要三車同行。未免有些鋪張。”
“這個嘛……鋪張和氣派常常都是一家親吶。”茶樓夥計暗暗琢磨著莫葉臉上的神情,心中說道:你剛才不也看得近乎入了迷麼?此時倒滿不在乎起來。但他口頭上卻是說道:“夠氣派啦,咱這整座茶樓上的人都在議論呢!”
莫葉隨口一問:“議論什麼?”
“這位小姐青春年少,可能涉世稍淺,才會不知道。”茶樓夥計斟酌了一下。繼續道:“看這種馬車的制式,很可能是丞相府派出來的。不過剛才也有別的茶客說了,這樣的出行,好像不是為了公幹,一個隨從都沒帶呢!”
“丞相……”莫葉輕輕遲疑了一聲,心神略過了茶樓夥計後頭說的話,聚攏起自己的思緒來 。
曾經在禮正書院讀書時,她每天最常做的,就是在藏書館看‘閒’書。柴夫子所管的藏書館確切來說,不包括書院最高學階的書冊。正書院那群書生會閱讀涉及的書冊裡,才算包含了一些功名政統類的學識,在正書院以下的少學和幼學都是看不到的。
儘管如此,莫葉還是能從所有閱讀過的書冊裡,濾出一些對‘丞相’這種官階的印象。因為這個位置是君主以下眾臣工當中至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