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似您剛才說過的話,您這就是把雲峽錢莊抽乾了,您想看它的底有多深。”
“瞧你說得,通俗點說,雲峽錢莊的老闆就是我的大舅子,我為何要這麼對他。”
“因為……因為您近期很可能需要一筆鉅款,國庫的銀子雖然能夠支援這一消耗——也有可能並不能完全滿足,於是您準備查清京都民儲。”
置業在恆泰館街區裡的雨梧茶館中,阮洛與王熾的閒聊本來是從一些零碎的生活小事開場,但說著說著,竟拱到了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上,然後話語聲又戛然止住。
如果不是因為阮洛從金錢上支援了王熾設在海外某個島嶼上的一項秘密研究,他身上又承著父輩的餘恩,王熾或許沒有耐心與他聊到這一步。
突然止聲的阮洛在沉默了許久後才低低說道:“對不起,晚輩不該恃寵而驕。”
“你沒有恃寵而驕。”王熾輕輕搖著頭開口說道,“你會這麼問,只是屬於一個普通人正常的好奇心。”
耳畔聽著王熾這麼說,阮洛心裡卻很清楚,一位帝王不會對每個普通人的好奇心都這麼有耐心。
也許是這茶館裡太清靜,而自己今天下午又與這位帝王在一起待得太久了、太隨和了,便漸漸有些輕待了本應該時刻保持距離對待的身份問題。
可是,就在阮洛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繼續飲茶閒談這種本該很輕鬆的事情時,他就聽王熾緩緩啟言,居然是主動正面談起了衛雲淮的事情!
…
(701)、上房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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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差點忘了問你,”王熾忽然開口,“關於衛雲淮與雲峽錢莊之間的關聯,是哲兒告訴你的吧?”
“是……”阮洛略微愣了愣,其實他剛才也幾乎忘了,王熾可能還不知道他知道這件事。
這一不留神,自己就給說漏了,這可是皇帝的私事家務事啊!剛才王熾還沒開口時,自己倒先一步將這事扯了出來,並且此事的涉及面多半不會太光彩,所以王熾此時很可能非常的不高興。
在阮洛遲疑著的一個字吐露出口後,王熾又問道:“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這事?”
“大約是在四年前……”這話才說了半句,阮洛忽然收聲轉口,“這都要怪晚輩多事,那段日子泊郡連降大雨,晚輩和三殿下被迫待在屋子裡,哪兒也去不成,晚輩便纏著他問東問西給問出來了。”
“呵呵。”王熾臉上毫無喜色的笑了笑,然後就說道:“你以為我不瞭解你們兩個人的脾氣?如果你們兩人只能待在屋子裡不許外出,絕對是哲兒那小子待不住,然後纏著你問東問西……是他主動講的吧?”
阮洛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低下了頭,有些忌憚與這個時候的王熾對視。他還用說什麼?他不想說的王熾都幫他說了。
“我的確有查衛雲淮這個人的想法,但目前也只是一個念頭的事罷了。”王熾輕輕嘆了口氣。他在阮洛這個後輩面前直呼已故妻子兄長的名諱,彷彿說的這個人只是一個與他毫無瓜葛的旁人,“……因為衛雲淮這個人並不容易翻查,也怪我當初給他的好處過分大了。”
雖然王熾口頭上說得輕鬆,彷彿他真的只是動了一下念頭,並且沒有真著手此事的動向,但阮洛已能夠從他的話裡感受得到,衛雲淮已然被他盯住了。他現在既然都已經知道,衛雲淮這個人難於翻查,那就說明他至少試探過。這就不是動動念頭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衛雲淮怕是跑不脫王熾地清查了,什麼時候開始算賬,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儘管心裡已有種種揣測,可已經重新意識到身份問題的阮洛表面上還得裝一裝糊塗,又似只是順著王熾的話勢隨口一問:“既是如此,那您今天這麼做則意味著……?”
“只是要給他提個醒兒罷了。”王熾並起兩指慢慢碾磨著白瓷茶盞蓋兒,悠悠地道:“當初我好不容易折騰出個能說服禮部、禮部主事官的理由,給他封了侯,又在戶部磨了幾個月,批了他坐享晉都每年一成的農稅收入為己用。雖然我沒有給他兵權。但他要那東西本也無用。安安生生做個幾十年的侯爺。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不用操勞,國朝二品以下的官員見了他還得畢恭畢敬。可是,就是這麼好的位置。他都不肯安分。”
聽他說到這一步,本來在裝愣的阮洛已禁不住流露出驚訝神情。他一時難以捉摸透徹,晉北侯衛雲淮身處這樣優越的環境裡,還能為了什麼理由不肯安分,手中不掌握兵權的侯爺,可以憑什麼不肯安分?衛雲淮會以何種方式行動而讓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