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後的那個女子顫抖著的肩膀。
東風樓昨夜沒有營業,也許是前夜就開始閉門停業了。九娘臉上妝容極淡,其實她是一直掛著前天的紅妝,再未補描過。她的嘴唇乾涸無光,眼白上布了一層血絲,眼眶下暈黑了一圈,看來是夜間沒怎麼休息,熬得厲害的緣故。
九娘看見莫葉走進來,沒有多餘的精神去責怪她不敲門的冒失,只是有些促然的用手指間攪著的絲帕拭了拭眼角的溼意,強打精神地溫言道:“你來了,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話雖溫和,但嗓音中的沙啞卻沒有藏住。
莫葉側身關好了門,然後走近桌前,注視著九孃的雙眼,輕聲問道:“九姨,為何忽然悲慼?”
九孃的確是在剛才那小廝來過後才忍不住的哭出聲來,而此刻,她還從莫葉的目色中讀出了一份別的意思,所以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回覆眼前這個雙瞳如同深淵的半大孩子。
“九姨,我的預感很不好。”莫葉說完這句話後沉默了很久,終於,她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硬起心腸來,一字一定的說道:“雖然我想騙自己往好的方向想,但我發現這樣繼續下去,會讓我更難受。那就像是深入皮肉的傷口,外表結痂了,內裡卻在噬骨奪命的惡化……所以,請告訴我,最壞的訊息,究竟是什麼?”
“他照顧你長大。”九娘長嘆一聲,“你也許已經感覺到了。”
莫葉心中一緊。
九娘抿緊嘴唇,目色掙扎了一下,終於開口:“他……重傷不治……剛剛逝去了……”
九孃的聲音越到後面越輕微,如同被風吹散的煙塵,柔淡無力,卻幾乎一次抽去了莫葉軀體裡全部的魂魄。
說完那句話的九娘就用絲帕捂緊了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的肩膀再次顫動起來,比剛才更加劇烈,因為剛才她是聽別人說那可怕的訊息,而現在,是她親口向別人轉述那訊息,這讓她更加心傷難抑。
“咚”的一聲,莫葉跌坐在地,無力的雙膝承載著全身的重量砸在木質樓板上,她渾然不覺疼痛。…
淚水在不知不覺間已溢滿眼眶,滾落臉頰,她卻發不出一絲哭聲。
片刻過後,她如牽線木偶一樣又站直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向九娘。
九娘望著莫葉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害怕,怕這會兒的莫葉會不會是被那訊息嚇傻了,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應該晚幾天再告訴她這個訊息。
可在那種心情之下,她慌亂了心神,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還怎麼考慮得到其它。
望著莫葉走到自己跟前就站住了腳,宛如被妖術定身了一般,九娘十分擔心,暫時壓下心裡的悲傷,定神問道:“葉兒,你怎麼了?”
臉頰兩邊有止不住的淚水滴答落下,莫葉卻古怪的咧了咧嘴,像是想笑的樣子:“九姨,我哭不出來。”
莫葉在那種矛盾神情下說的一句話,就如一根刺,狠狠刺傷了九娘心中的某一處地方,闖開了她心裡最後一處防守地。九娘長手一伸,將莫葉拉進懷中,俯身低頭輕輕壓在她還沒長寬的肩膀上,在她的耳畔顫著嘴唇說道:“找個能倚住的懷抱,就能哭出來了。”
柔軟溫暖的懷抱靠了過來,莫葉埋首其中,終於卸去身上強撐著的力氣,雙膝跪在地上,趴在九娘懷中,漸漸啜泣出聲。
孩子的哭聲撥亂了九孃的心絃,她亦已按捺不住的哭了起來。這一回,她沒有再拿絲帕堵住自己的嘴。
一樓大廳,那三名女子在安靜的室內將樓上的哭聲聽得清楚,她們都沒有說話,只是互相看了幾眼,然後輕步上了樓來。
站在三樓穿行的廊道上,她們雖然不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然而九娘和那孩子的哭聲愈來愈大,令她們也跟著紅了眼圈,垂淚不止。
哭聲引來的樓中姑娘又多了幾位,然而她們都只是站在廊道上,沒有誰說話,也沒有誰去敲門。一刻鐘後,又有一名女子為哭聲所引,上了樓來,卻是排行最末的紫蘇。
姑娘們知道這幾天都是紫蘇在照顧那孩子,本以為她會說些什麼,不料她上樓來後,也是半晌無話。最後,她的眼神掠過幾人,然後沉鬱著面色地悄然下了樓去。
眾人會了意,也沒有誰開口問什麼,跟著陸續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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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把我難過的事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