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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仍有一兩名僧人暗自心疑,在這個早課結束,僧人們已各自散去禪房稍歇的時段裡,這位客人沒有去會客廳等待故友,而是跪在了空曠大佛堂正中的硬蒲團上。他臉上的表情看似虔誠,實際上卻不似在求佛,這一點,對於見過無數香客求佛表情的廟僧來說不難辨別。
那客人面對著漆了金身,被廟僧清潔得一塵不染的大佛,他眼裡卻是絲毫沒有佛影。他只是一直微垂著眼瞼,目光散漫落於香臺上,似乎是在為什麼事而出神,又像是等待了太久,因為單調無聊而微微發著呆。
這位客人來了許久,作為這間小廟主持的溪心卻沒現身。在這個所有廟僧都處於短暫閒暇狀態的時段裡,他應該也不會有多忙才對,更何況今天登廟來訪地是他的朋友。他從未像今天這般怠慢朋友,不但行蹤未知,連叫個僧人來帶句口訊都沒有。…
小薔站在小廟大佛殿的門口,安靜地注視著佛堂正中處那個面朝大佛跪在蒲團上的青衫人,她忽然幽幽嘆了口氣。
岑遲如此一動不動地跪著,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小薔有些擔心,但身處此佛門清靜地,她不方便勸說些什麼,也知道此刻她的勸說對於岑遲來說,基本上不會起什麼作用。
這所與城南巨形垃圾山相鄰,坐落在一片竹林裡的小廟,主持僧人皆為男子,不過小廟並未因此而拒絕女客來禮佛祈福。不僅如此,當今皇族裡也有一些女眷會親自到這廟裡上香,只因為數年前有一名女子曾在這廟裡清心禮佛半載,而這名女子即是當今天子的長女的母親。
因為有這段在世人眼裡可算光輝的過往,京都乃至有機會到京都遊玩的女子們中,知道這所小廟的存在者,也對來此地禮佛有很高興趣。不過這小廟畢竟與尼姑庵不同,女客入廟後在行為舉止上會有較多的限制,閒聊嘻鬧更是不可能之事,會立即被僧人請出去,這一點廟裡的武僧做得絕不含糊。
所以,小薔雖然很想勸岑遲起身休息一會兒,但她能做的卻只是非常侷限的站在大佛殿門旁,陪殿內佛前跪著的他站著、等著。
前幾天岑遲忽然患了場大病,小薔被嚇得不輕,在得知岑遲為之悲傷以極的事後,她更是心疼不已。
經過小薔幾日裡端茶倒水、跟前跟後地悉心照顧,岑遲總算是完完全全康復了,他與她之間不知不覺似也多了份以往沒有的心間牽掛。這絲牽掛令小薔在看見岑遲時,心裡會覺得更加妥帖,但也能讓她更深入一些的看清他眼底的心情。
身體雖然恢復得差不多了,然而她能覺察到他眼裡的傷感一直都還在。他還是很容易示人微笑,但他地微笑從那天以後,一直蒙著一層深沉顏色,似他心中積了灰塵。
今天,相府的自審過程總算結束,全府上下所有人都隱隱鬆了口氣。大家的活動範圍雖然還沒完全恢復到平時那樣的自由程度,但至少不用像自審的這幾天那麼處處受限。
岑遲與小廟的住持溪心大師有些交情,這是早些天岑遲剛回相府時,就已經與丞相三子史信聊到的事兒。所以在昨天,岑遲在史信面前提了他想來小廟一趟的事,史信很快就同意了。只是史信在給岑遲安排了兩名護衛的同時,還讓小薔也同去,原因是他顧慮於他的病剛好,防著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岑遲對此也無異議。
小薔是史信很早以前就安排給岑遲的近身侍女,因為岑遲脾性溫和,她在他面前行為舉止也可以自由很多。並且因為岑遲的緣故,史信在父親的示意下,有意對她放鬆了一些規矩,所以她在相府所有僕人當中,相對是生活得很輕鬆地。
但她始終是相府裡的一名僕人,平時的一應活動都侷限在那個大宅子裡。相府雖大,但在那地方生活了數年,府裡每一寸土地她大多都行過看過。以她的身份來說,她沒有資格去厭倦什麼,但這不表示她在心裡就沒有厭倦過。
今天是她第一次來小廟,她不瞭解佛堂裡的清修生活,倒還對今天的廟中一行十分期待,在出發時她的心情宛如是要去參加集會一般的欣喜。不過,在行至半路後,岑遲告訴了她一些女子入那小廟後該約束的事項,她的欣喜笑容頓時如酷日暴曬下的小花,蔫了。…
小薔本以為岑遲來這兒會友,能聊一聊心中煩憂,便能散去一些愁緒。可現在她都陪著岑遲等了一個多時辰,陽光漸耀,卻依舊不見那位溪心大師出現。她不禁有些心急起來,暗自憂心:難道溪心一直不來,岑先生就要一直這麼跪下去?
想到這兒,她又偏過頭看向殿外院中,目光環顧一週,就只看見雙手握了把竹笤帚,掃院子已經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