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她發現莫葉所寫的字古怪潦倒,她一個也認不出來時,她那剛要露出震驚與佩服之意的臉龐忽然僵住,接著慢慢瞪大了雙眼。
並未耗時太久,莫葉的這種說不清是風姿癲狂還是鬼劃糊塗的書寫過程就結束了。擱下筆,她輕輕吁了口氣道:“總算讓我放心了。”
望著莫葉又隨手揀了本桌上擱著的書冊當扇子,扇著那張鋪開的紙上還未乾透的字跡,葉諾諾怔怔地道:“你這寫的是……什麼啊?”
“高人一課。”料定葉諾諾必然會有所疑問,莫葉早在心裡設計好了敷衍藉口。
葉諾諾緊接著又問道:“能說仔細一點麼?”
莫葉知道她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被四個字打發了的人,所以她在故作神秘狀的沉默了片刻後就又說道:“這是一篇速記筆記,速記只是記下了一句話的幾個要點,但如果擱置太久不溫習一下,我怕我會忘記它原來的內容。”
她放下手中作扇子的那本書,伸出食指在紙面上的一個字上按了按,看了看指腹沒有粘上墨跡,她便慢慢將那張紙摺疊起來,收入懷間,同時又說道:“這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對你則是絲毫無用的。”
“噢……”感覺到莫葉的語氣裡有主動隱瞞的意味,葉諾諾沉吟了一聲,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雖然她的頑皮心性沒有在女學的管束下收斂多少,但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尊重他人隱私的孩子。
只是接下來她見莫葉又將那本‘很重要的手札’放回了書架上剛才找到它的位置,她旋即就道:“莫姐姐,那不是你貼身攜帶之物麼?怎麼你又將它撂在這兒了?”
昨天在給莫葉治療時,葉諾諾見父親捧著一本薄冊子目不轉睛地閱讀,她便問詢過,也因此知道這冊子本就是莫葉的東西,現在她拿回去也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才對。
“雖然我沒打算幫你抄書,不過現在就帶走它,豈不是擺明告訴葉伯父,有人跑進書房來幫你抄過書麼?”將手札放回的莫葉轉過身來,衝著葉諾諾攤手又道:“現在估計已經沒有誰敢幫你作弊了,這種無妄之罪還是小心著點,能免則免吧。”
“哦……”微微一怔後,葉諾諾有些憨態的點了點頭。
莫葉本來打算對葉諾諾說點鼓勵的話,然而在斟酌之後,她選擇什麼也不說,直接向書房外行去。
然而當她走到門前,正要伸手去拉開房門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叫,直驚得她剛剛抬起的一隻手抖了一下。
“慢!”
莫葉身形未動,只側過臉看向葉諾諾,眉峰聚合了一下,沒有說話。
葉諾諾大步流星地走來,一字一句問道:“你剛才書寫用的紙在哪兒拿的?”
“自然是在桌上拿的。”莫葉覺察到葉諾諾的眼色裡有焦急之意,她轉過身來,又問道:“怎麼了?”
“快、快!”葉諾諾搓了搓手,急道:“快拿出來讓我看看。”…
莫葉見她的焦急表情不太像是裝的,於是很快就將摺好放在懷裡的那張紙摸了出來,只是在她快要將其展開時,她又猶豫起來,說道:“咱們可先說好了,你不許使壞,不準撕……”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那張折成小方塊的紙也還沒開啟,就見葉諾諾指著她手中之物已經再度驚叫起來:“啊、啊…我的字帖……”
莫葉將紙方展開,反轉過來,看著紙面上排列雖然整齊,但實際上筆畫並不太美觀的一篇文章,她也禁不住怔住了:“不會這麼巧吧?”
恰在這時,書房的門忽然“吱—”一聲輕輕開啟,屋裡兩個各自懷了份賊心的女孩皆是被嚇得身形一抖,一齊衝門外盯去,屋外走進來的人被這兩道如有鋒芒的目光一瞪,差點就摔翻了手裡端著的茶水。
“噓!”
屋外之人扶穩手裡的托盤,將屋內兩人瞪出去的目光狠狠瞪了回來,然後她快步閃進屋關上了門。
安靜的書房裡,頓時又一齊響起三個人的嘆息聲。
這位不速之客自然不是葉正名,否則屋裡的兩個人哪還有時間嘆息。可是葉正名從清早進書房之前就提醒了府裡所有的僕人,今天小姐在書房練字期間,但凡有誰敢逗留在這書房裡,便都視作幫小姐抄書作弊,將會受到家法嚴懲。在這個非常時期,誰還敢來?
只可能是一個人。
……
小玉端茶而來,卻並非為了奉茶待客。從邁入書房門檻那一刻開始,她就等於是再上賊船了。背上的皮肉傷才將將結痂,她也不想舊傷未好就再添新傷。但是邁過那道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