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rou體死亡,聽說過‘活屠’麼?也叫‘誅心’。”
看出了莫葉眼中迷茫沉鬱情緒漸重,雙瞳近乎失去了凝聚力,這便是心魔初生的現狀。在莫葉這個處於性格裂變期的年齡,很容易受此極端而頑固的思想所困擾,將人格切割出缺口。所以厲蓋及時出聲,在聲音裡蘊含他博大沉厚的內勁,震開了莫葉腦海裡密佈糾纏的陰霾。
莫葉長出了一口氣,剛剛回過神來時,她才感覺到胸腔已堵上一股滯氣,如果不是厲蓋的聲音來得及時,她恐怕難逃心血逆衝之劫,輕則嘔血,重則昏迷。
而她此時即便已逃過此劫,心頭仍禁不住感到一陣窒息。
隨後,她就聽厲蓋接著說道:“我三弟的事,只說我的心意,即是絕不會擱置的。對於此事,你的意念不可侷限於此。你需要放開思路,這不是勸你寬心忘事,而是要你展開構劃。”
莫葉點了點頭。
剛才厲蓋衝破她思緒迷沼的那句話,對她的精神衝擊很大,待她收穩心神,一時也沒有忘記那句話,並很快燃起較高興趣,隨即問道:“厲伯父,你剛才說的‘活屠’是什麼意思?”
剛才厲蓋略為心急於肅清莫葉混亂的神智,說話時擇了重言,所以此時莫葉想讓他解釋那兩個字,他反倒不太想細說了。
但他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了,就這兩個字的意義,略帶向莫葉提幾句。
稍許斟酌後,厲蓋指間一鬆,任那片柳葉滑落,然後揚手一指後庭裡離他們所站位置不遠的一棵柳樹,平靜說道:“讓那棵柳樹自己枯萎、朽倒,直至爛得一點痕跡不留,就是‘活屠’。”
莫葉凝了凝目光,看向那棵柳樹,似乎是在尋找它身上有沒有什麼隱藏的蟲洞。
厲蓋隨後又道:“手裡沒有斧頭,只是用你的指甲,也可讓一棵參天大樹枯死,只要你有足夠耐心,慢慢扒掉一圈足夠寬的樹皮,或者在樹根下成功埋種一窩白蟻。”
莫葉聞言,眼中一亮,但很快又沉暗下去。厲蓋所說,看似一點通透,但若仔細分析,他全然只是在對一棵樹解釋。屠樹之法,尋常樵夫都懂,屠人之活屠法,卻似與他此時說的這道理絲毫打通不了關係。
這後續的解釋,遠不如他剛才一語直來那樣讓她心靈撼動。
“別再想著‘殺’的事了。”厲蓋掃了一眼莫葉眼中的沉暗,搖了搖頭,“你知不知道,‘活屠’的本意是屠己?欲屠人先屠己,只有先滅了自己的躁念,才可以進行那些極需要耐心、細心和時間的步驟。”
“‘活屠’本來是你師父最擅長的心經,今天我告訴你這些,算是代傳師念,但我還是最希望他給你鑄下的意念底子,能讓你心念通達,不再像剛才那樣殺意翻騰。”厲蓋說到這兒,忽然嘆了口氣,“三弟的事,也算是他自己一時疏失了。出事的前幾天,我就曾勸他不要再住在老宅,儘快搬去新建府。看來還是他隱居的日子過久了,心念鬆弛了吧!”…
莫葉聞言,心緒頓時浮動起來。儘管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但他的一絲一縷過往,仍對她的精神牽動極大。
回想三年前,在臨近出事之期的前幾天,師父的確常常很難回來一趟,也許那時候他就已經移居到新建府了,只是不放心還在老宅的她,所以才會在兩宅之間來回。
如果她不跟著來,他是不是就會避開那一劫?
應該可以的吧?既然是厲蓋建議他去新建府,那裡一定也有近似統領府這樣密集分佈的武衛。
心念掠過這些記憶碎片,莫葉漸漸低下頭,不知不覺已咬緊下嘴唇,只覺得唾液似乎開始變得苦澀,彷彿因此哽塞了喉嚨。
看見這個樣子的她,厲蓋沉默站在一旁,等待了片刻後才放輕聲音說道:“你也不要責怪自己。其實我第一次看見你,是在城樓上,辨出他竟帶著你來京,當時也是萬難接受,但後來我還是選擇相信他的決定。他不是莽撞的人,會這麼做,必然思考出他認為可行的理由。他待事的視角,一直很敏銳,連傻子都能被他培養到那種程度。此事失誤,不能怪在你頭上。”
厲蓋說著這話的同時,剛才拈過一片柳葉的手,似乎是很自然的搭在了莫葉肩膀上,同時輕言又道:“他極為重視你,也許你只要平安生活著,他即能……”
厲蓋的話剛說到一個“能”字,竟陡然止聲,他的臉色已變了。
莫葉臉上神情轉變得比他還早一分,當他的手剛剛搭上她肩膀時,她臉上一應情緒,不論傷感、壓抑、沉黯……瞬間全都歸於一色,那是一種難以言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