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戶人聚居的村莊,卻家家門戶緊閉,空氣中還飄著淡淡血腥氣,這種場景顯然不正常,絕非酗酒那麼簡單。
蕭曠沒有遲疑,立即行動,但具體不是他親自前往,而是命令驛卒和四名輕騎兵待在原地,派其餘八名輕騎兵前往那戶大門被風掃開的宅戶。任務派完,他自己則向著相反的方向去了,去的正是空置已久的那處林杉三年前住過的宅子。
他先是繞著宅院外牆走了一圈,大約摸清楚。這宅子是仿造京都那間造的。按照林杉的行事風格,宅子內部跟京都那棟應該也是一樣的。隨後他又回到大門前,目光落在門上,那裡掛了一把體型碩大的鐵鎖,鎖身已經開始斑駁起鏽。
以他的腕力,要直接將這鎖連同嵌入門內的鐵環一起拔出來,並不是辦不成的難事。但他觀摩片刻後卻沒有這麼做。而是伸指在還算光潔的門板上摸索起來。摸了片刻,忽然又屈指為爪,忽然用力摳動。
“咔—”
一聲輕響過後。本來平整的門板上,忽然掉下來一小塊板面。大門之上,因此也多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缺口,面積比一個巴掌略大些。這個缺口的裡側。並無什麼密冊珠寶之類的東西,只有層層疊疊數個圓輪。邊緣留有鋸齒形狀,相互咬合在一起,但固定未動。
與那生鏽的鐵鎖不同,這大門缺口裡明顯也是金屬質地的幾個咬合在一起的齒輪。依然光潔如新,隱隱能照出站在它面前的人影。
“機械之心。”
蕭曠眉梢動了動,禁不住念出四字。但聲音輕微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儘管這是他熟悉的事物,時隔多年再見。他還是不免心生驚訝情緒。
片刻之後,他的心緒恢復平靜,臉上卻又露出犯難神色。
在北籬學派傳承至二十二代時,收入派系的三個弟子裡頭,起初由於蕭曠入派最早,武功、下棋、廚藝、運籌、算經,這五項在學派裡皆能排上佼佼上乘位置,超過了他的兩個師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個師弟很快成長起來,三個弟子智謀上的差異和偏向也越來越明顯。
排最末的岑遲雖然毫無練武天賦,廚藝等於廢人,但他的天資全都發揮在了算經上,且憑此道來算棋子路數,常能與蕭曠戰個平手。若非岑遲不怎麼喜歡玩棋子,他憑著天賦勤修苦練,要從棋藝上超越蕭曠,恐怕也非難事。
入派資歷排第二的林杉,天賦則有些古怪,主要體現在修築工事和機關術之上。雖說他的廚藝水準只能評價為餓不死人,但在武功、棋藝、運籌、算經四項上,與北籬學派歷屆的門人比較後,能排在中等位置。能兼備四項學術到如此水準的,北籬學派五代內也只有他一人了,以至於北籬老人在十多年前就大致定了他為北籬學派二十二代繼承人。
眼前這嵌入門中的巴掌大的匣子,便是林杉機關術得意作品之一。將形狀不一的十幾枚部件組合在一起,作為一套機關係統的啟動核心,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就是機械的心臟。
只是,他怎麼會將這麼複雜且造價不菲的東西擱在這荒村廢宅?
蕭曠似乎想到了什麼,眼色微微一亮,隨後又是輕嘆一聲。
“師弟,看來你是什麼都算好了,只是希望事情也能如你所料的那般順利。”蕭曠喃喃低語,然後躬身撿起地上那塊掉落的方板,蓋回到大門上。
他自認為解不了這機械之心的禁制,便不會擅動,而是很快想到了另一種探聽宅內狀況的辦法。這個辦法可能需要他冒些險,但比起解開機械之心的禁制,該法要顯得簡單直接許多。
……
海運大典的主要儀式結束後,在大典的當天,觀景臺是會全天開放的。遊人不會在看完了大船出海的壯舉之後,立即就散得一乾二淨,因而在平坦開闊的沙地上,方正排開的一眾臨時攤位,大多數也會逗留個半天左右的時間。
有這麼多來自不同家庭與身位的人,為了同一件事,在這一天共聚海灘,也算是一種莫大的緣分,不必匆匆從內城擠出來,只為看兩個時辰的海運大典,然後就又匆匆擠回去,弄得跟碼頭上掙取計點工時的苦勞工一樣,把這一年才逢一天的特別節日過得那般枯燥辛苦。
雖然的確也存在一部分人,是於百忙之中抽出一些寶貴時間,才來得這兒一趟,但大部分人還是抱著輕鬆娛樂的心情、兜揣閒碎銀子來的。飽了眼福,還需要在柔軟的沙灘上踩一圈,再一邊感受大海氣魄、一邊吃喝一頓。之後再回去,才算不虛此行了。
不過,願意留下來遊玩一會兒再返家的人,大多不會選擇繼續駐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