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晨讀也停一次,尚算常理之中的事。
可是殿下向來不會起得這麼遲的,哪怕他起身後也做不了多少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哪處清靜閒適之地或或下棋撫琴,但他能坐著的時候,就絕不會樂意躺著。
坐著還能做些事,躺著就成真廢物了。曾經有一段時間,殿下常常說到這句話。
當華陽宮的幾名宮婢漸漸意識到一種不安感覺,在略作商議之後,終於忍不住,在未經皇子殿下出聲允許的情況下,撩開那道絲帳時,他們頓時就被皇子蒼白但又有些詭異潮紅的臉色給嚇得丟了半縷魂兒。…
雖然這些僕人都知道,他們侍候的皇子是一個忍耐力很強的人,但從某一個角度來講,這其實也是一個不太好侍候的主子。因為他的痛苦不會及時的講出來,若等到連他自己都無法忍耐了的時候,這種時常困擾其身的病苦往往已經到達一個快要崩潰了的境地。
也是因為二皇子本來體質虛弱的原因,華陽宮在新修之初就選了與太醫局較近的位置,但在一路狂奔向太醫局的途中,幾名宮女只覺得自己彷彿已經連續跑了數百里的路,雙腿已經有些緣自骨子裡的發軟。
而望著前方離得已經沒有幾步遠的太醫局大門,那最後一點路途對她們而言,彷彿如踏在雲上天梯一般,難得連半步都邁不動了。
……
得知二皇子的病情反覆,太醫局裡一起來了三名御醫。
按照常例。皇子身體抱恙,倒也不必一次使動太醫局裡這麼多醫師。比起前朝,現年新朝裡的太醫局算是人員精簡得厲害。主要出診的御醫只有九個人,三年前因故又去掉了三員,後來一直也沒填補上,所以九醫之列實際在崗只有六人。這六人各司其職,每天的工作量還是挺大的。
醫官不同於其它職司的官員。許多事不能靠口頭吩咐就成。太醫局裡的生員、藥童至多能做些照方抓藥、熬製、送藥的事。至於病人的脈象、氣色等等問題,都需要醫官親自前往探視。
就說去一趟宣威將軍府,一個來回再加上診療耗費的時間。能佔用一位御醫三個多時辰,幾乎就等於將一名御醫一天裡當值的時間用去了一半。老將軍早年在戰場上立下卓越功勳,參與了南昭建朝歷程裡一個重要的步驟,對於他的陳年舊傷復發。皇帝特派九醫之列中的一人專職料理,在最近這幾天裡。太醫局中實際上就只有五名御醫坐守了。
皇帝當然也知道如今太醫局因為人員過度精簡,日常工作量幾乎又翻一倍,所以有條旨意早就下達過。哪怕是皇親國戚調使御醫,也只能一次去一人。對生員的同行人數倒沒有硬的限制標準。
其實皇帝會這麼擬定旨意,也不止是考慮到為了給太醫局減輕負擔。對於大部分病症,能晉升至九醫之列的這幾名醫師都足矣獨自應對。無必要多醫會診。何況對於尋常病例,若參與醫治的醫師平白多出幾人。可能還會產生對於治療無益的意見分歧。
錦衣玉食,生活在秩序安定的京都裡的貴族們,生病的原因無非就那幾種——對於這一點,連眾位御醫也已各自有了一番備錄,常常被某府急火焚天似的請去,最後診出的病因、開出的藥方其實都是老一套——又不是人人都像三年前玩火的那位,明明是無比冷靜的性子,但稍微一有動作,就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半條。
今天為給深居宮中的二皇子診治,一下使動了太醫局的三名御醫,幾乎把局中主幹醫師全耗進去了,這除了是因為殿下的病情的確轉變得頗為嚴重,還因為這三人裡頭,有兩人本來在此以前就參與了為殿下診病之事。對於殿下的傷情忽然加重,這二人是脫不開責任的。
但具體的說,像這二位一樣脫不開責任的御醫,應該還有第三人,並且很可能他要為此擔的責任還是三人當中最重的,但他反而沒有過來。…
太醫局名列九醫之內的那幾個御醫,醫技能力大致持平,若要說區別,主要在於擅長的領域略有偏移。譬如這幾位醫師都習得了銀針刺穴之能,但要說真正的精專者,也就一位祖上五代都專研人體經絡穴眼訣竅的華醫師。而若要再論草本入藥論大成者,華醫師又絕難比的過那位將“猴蒲草”加入金瘡藥的陳姓御醫。
在金瘡藥中加入“猴蒲草”的手法,曾挽救過許許多多上陣兵卒的生命。“猴蒲草”的確有加速外傷癒合的優秀效用,而外傷癒合的速度越快一分,就越能多避開一分傷勢惡化的危險。
至於這種藥草的那點致使人體發熱的不良作用,戰場兵卒哪有那麼多的考慮,體質強韌的兵卒都可以直接忽略這一點不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