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葉看著桌案上白棋子擺出的圖形,這圖形石乙以前也用諸如花瓣、葉子、石子之類隨手可致的事物擺過,以石乙的話解釋,這是簡化了的人臉表情圖。儘管有此先知,可是此時她看著那個棋子擺就的人臉微笑表情,仍是眼現一絲疑惑。
她並未沉思太久便直言說道:“雖說我已決定,今天就打算陪你在這兒玩了,但你不會真就只是玩棋子吧?這種小遊戲,任何場地都可以進行,何必要到清風館來白白浪費銀子。都耽擱了這麼久了,究竟所為何事,不必再隱瞞了吧?”
……
葉正名置家邸於京都東南方向僻靜街巷裡,這片城區的建築性質也是多以小門小戶的個人住宅為主。巳時剛過,正是京都居民普遍開始做午飯的時候,每臨這個時段,這片城區排列整齊的小宅院上空,各家各戶廚房頂上的煙囪便如約好一起似的緩緩升起炊煙。普通百姓平凡的小日子造就的生活習慣,竟有些宛似受軍中紀律訓練過一般一致。
所以當時間以這個時辰為往後推移了一個半時辰,各家各戶都已食畢午飯,大多在進行午覺小歇時,在俱已安靜下來的煙囪方陣之中,葉正名家廚房的煙囪裡這才緩緩升起一縷薄煙,那看上去不免顯得有點突兀……還有些孤獨。
不過在這個午後犯懶的時辰裡,恐怕少有人會注意這一點異常吧!
對於葉府裡的夥工僕人來說,造飯時辰的提前或延遲。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在平時就已是葉府常態,何況今天還來了客人。
只是今天來的客人好生奇怪。有陌生臉孔的客人造訪,這不是令下人覺得奇怪的地方。令葉府為數不多的僕人奇怪到忍不住議論了幾句的,是那個客人奇醜無比的臉。
還有一個負責府裡浣洗的僕婦提了一句。說甫一睹那怪臉客人帶來的病孩子,她的樣貌竟與置於葉府最後頭小祠堂裡掛的那副女子畫像有些相似。
然而僕婦的話只是一個人的不確定推想,可那醜臉青年人臉孔的古怪表象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這兩段所聞對比之下,令大家很容易就忽略了這僕婦地推言。…
其實若認真追究起這僕婦地推斷,才真可算葉正名家出現的大事件哩!
然而,尋常人考慮事情的角度,還是習慣了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事情最顯眼的光彩處,外加上府裡連一個知道那畫像淵源的僕人都沒有,自然無人有根據去追究這一模糊地發現。此事便極為輕巧的自然略去。
府裡今天有個丫鬟受了家訓。那丫頭平時極受老爺地重視,今天卻被罰得很慘,受罰時痛叫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葉府。
不過,儘管一眾下人有些同情那丫頭,卻並沒有因此影響他們對家主的忠誠與尊重。藥師家的僕人本就與尋常府裡的傭人有些不同。均需有一定的是非辯解能力,也更為團結,而那丫頭這次犯的錯的確是該罰。
午飯時間雖然延後,但府裡的僕人眼精得很,拿捏準了時辰,當渾身是汗的葉諾諾沐浴結束,剛從浴室裡走出來時。廚房這邊飯菜已做好的訊息也傳到了。
溫水洗去身上的汗漬,那件被汗水浸溼了大半的衣服也已經替換下去。緊繃的身體被熱水熨得鬆緩下來,剛剛換上的乾燥衣服,自然散發出一種皂莢的清新味道,聞起來令人心神舒展。
但,葉諾諾心裡始終有一根繃緊的弦沒能放鬆下來。
出了浴室。與候在門旁的僕人招呼了幾聲,她並沒有立即去廳中用飯,只是徑自向父親的臥房行去。
緩緩行走在碎石子鋪就的小路上,一縷子時正烈的陽光落在她的頭頂和雙肩上,她忽然覺得口中微微發苦。
她徑直走進父親的臥房。但在剛剛邁過房門時,她的腳步又有些怯意的頓了頓,然後她才再次抬步向內室行去。一直走到父親床邊,她才駐足並蹲下身。
蹲在離父親的面龐很近的位置,她盯著父親的臉仔細地看了許久。待看清他臉上唇間不正常的蒼白色,看清他眼角的魚尾紋和臉龐上布了的一層如漁網一樣的細紋,她的雙眼不知不覺間已經盈滿淚水。
她原意只是打算悄悄來看父親一眼,絕對不打擾父親休息,不料當她眼中剛有淚滑落時,溫熱滑過臉龐。她禁不住抽泣了一聲。
葉諾諾下意識裡連忙咬緊了嘴唇,又抬手捂住了嘴,然而她那半截沒忍住地啜泣聲卻還是‘吵’醒了父親。
葉正名慢慢睜開雙眼,“是諾兒啊。”說完這句話的他輕輕舒了口氣。
剛剛睜開雙眼的他被從開著的房門外映進來的子午陽光晃了一下眼,而這陽光的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