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棉帕扔回到那名近衛手中時,厲蓋斜睨了一眼扛著重戟的那名近衛,忽然問道:“今天是你當值?”
那名近衛連忙恭聲回答:“榮侍衛今天似乎生了急病,中午吃飯時,吃著吃著就昏了過去,他硬撐到下午,終於被府院總管斥回家休息去了。那時候統領大人您已經開始練戟了,所以屬下未能及時稟告。”
榮術因病從四組外駐分部調回京都之後,先是休養了大半年,病體痊癒後,榮術就職從統領大人的近衛組,主要負責替厲蓋侍劍——也就相當於長了腿的武器架子——雖然厲蓋平時基本用不上武器,但對這個新入統領府的近衛還有頗有些臉孔映像的,因為他形影不離跟得較近。
其實厲蓋心裡也早就知道,榮術的病雖然康復了,但身體素質因為這一劫而削弱許多,本該再休養三個月,好好恢復一下體能才對 。因而他在聽了那名扛戟近衛的解釋稟告後。便輕輕擺了擺手道:“生病了就得多休息,老管家做得不錯,就再多派兩天假給榮術吧!”
扛戟近衛連忙應聲:“是!”
走入大議事廳,厲蓋以為在這裡等著他的至少是個五品以上的主事官。可他卻只看見了一個無品階的、他的下屬伍書,他有些感到意外。
將守在大議事廳裡的幾個侍衛派去外頭,他就直接問道:“今天你不當值,忽然來到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
伍書便將在宋宅那裡遇上的事情仔細稟告了一遍。
待伍書的話說完,厲蓋就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說道:“知道我就快離開京都了,什麼牛鬼蛇神就都忍不住要跳出來了。”這話說完,他沉思了片刻,然後就又對伍書說道:“雖然你即將升任四組駐京部組長。但宋宅那邊的事情,最近這幾天還得委託你仔細看著。”
“卑職明白。”伍書躬身領命。猶豫了一瞬,他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統領大人,要不要全城搜捕那名蒙面女子?”
“我知道你有半面辨人的能力,但……”厲蓋遲疑著說道:“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連根拔起。便不可打草驚蛇。總之你以後若有機會再見到此人,不論她是蒙面還是不蒙面,你都能認得出來,所以你也不必急於一時。”
伍書微微頷首,知道這是“放長線釣大魚”之策,但他也怕線放得太長會失控,於是他沉吟著慢慢說道:“萬一宋宅那邊出現變故。又該怎麼應對呢?今天卑職只是追那一個女子,她只片刻功夫就召出了十多名殺手反擊。卑職無法估測,這群賊人這次出手,人數上有多少。”…
“你恐怕是想到了三年前林家老宅發生的事情了。”想起這件過往之事,這一劫涉及到自己結義兄弟的人身安全,厲蓋先是自己嘆了口氣。再看眼前之事。如果像三年前那樣再來一次,可能傷害的就不止是一個人了。沉思片刻後,厲蓋緩慢開口說道:“雖然羽林衛裡都是好手,但他們跟你不熟,你就拿我個人的符印去統領府侍衛裡挑人。我給你配一百人。宋宅那邊,怎麼安排他們,全憑你的調遣。”
伍書聞言不禁雙目微睜,眼神裡流露出驚訝的神情。而不等他開口,他就聽厲蓋又說道:“宋宅跟林家老宅在本質上有著截然不同的一面,如果當初他早一些聽我的勸,住到宋宅裡去,或許三年前的事情結局不會那麼慘烈。”
伍書明白厲蓋話裡涉及的人和事分別是指的什麼,他微微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
而厲蓋這邊則已經收起了思緒,他看了低頭不語的伍書一眼,淡然說道:“往昔發生過的事,現今說什麼也管不上了,倒是眼前或會發生還沒發生的事,才應該多費些心思經營妥善。沒什麼事了你就退下吧。”
伍書聞言正要拜別退走,他忽然又想起關於今天在宋宅碰上的事情,似乎還有一個小細節他差點漏掉了。稍許斟酌過後,他便將這些細枝末節的懷疑全部稟告給了厲蓋。
厲蓋聽完伍書地述說,臉色頓時有些陰沉起來,用有些難辨情緒的語氣說道:“你說這個女子可以避過宋宅的護院,在宅子裡自由進出,也就是指,你懷疑此女子在宅中有內應,而這個內應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叫做白桃的宅中主事?”
伍書不覺得自己的這番推斷全是妄論,可能就是準確性還有待查證,所以他面對厲蓋坦然點頭,又補充說了一句:“經卑職觀察許久,白桃這個女子的武功恐怕不低於卑職,而且她多年隱藏不露,這是最可疑的一點。”
厲蓋忽然笑了,這笑容顯露得並不太久,然後他就斂了笑感嘆道:“可白桃明確是陛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