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手剛才握過丈夫的手,卻彷彿沒能帶下來絲毫溫度。
不知道是因為丈夫那一向火熱的手。在他今天晚歸後,因為受傷的緣故,一直有些冰涼;還是因為剛才她握著他的手時,他忽然掙了一下,便將她心裡那絲柔、那份暖給掙散了……
酒後吐真言,夢中話更真。
王熾剛才的那個舉動雖然很輕微、短暫,
但對蕭婉婷而言,那卻是相當於從他心底裡發出來的一個訊息……拒絕。
這是嫁給王熾十四年以來,蕭婉婷藏在心中最深處、也是最難消抹的一絲驚惶、哀慮。
儘管隨著那個女人的死去,她不用再擔心,因為這驚惶的原因可能會讓她地位不保。但在那個女人從這世上消失之後,並未安生愉快的過多久,蕭婉婷就再度驚惶、哀慮起來。
因為她發現那個女人的魂住進了王熾心裡,而她無力再為此做什麼、改變什麼。
如何殺死住在王熾心底深處的那一絲魂兒?
蕭婉婷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位置,那處的衣料上正繡到一支凰羽,層層疊疊,五彩絢爛。凰羽的尖端還串著一片橢圓形金箔,金箔的中間又嵌入一顆珍珠。為了著裝的舒適度,不可太重壓身,所以這串在衣服上的珍珠顆粒並不大,但卻一定要有足夠的生長年份,才能夠光澤明亮。
這套華服,還是去年中元節,由江南絲綢商和碧蓮湖珍珠養殖大戶聯手進獻的貢品。
然而說是貢品,只看這衣服的尺寸之精細,明擺著就是專門給蕭婉婷量身定做的禮服。
論這華服隱隱顯露的身階,宮闈裡其他的貴嬪才人們也穿不上,但四妃之一的蕭婉婷穿上了這套華服,之後仍也沒有封后。
也不知道是因為王熾太過忙碌於國事,還是他對於後宮之事本就一副粗枝大葉的態度,除去禮部官員提過幾次,他才在早些年辦的幾次選秀事件中給後宮添了幾位貴嬪,除此之外便再無動作。任那些新入宮的女子或溫柔清雅、或婉約嫻淑、或花枝招展……王熾仍是臨幸得少,那些女子無一個提升過身份。
——當然,這一點可能跟她們的肚子不爭氣是有一定關聯的。而論到這類事,實際上蕭婉婷負有一些推卻不開的“功勞”。
王熾的三兒子雖然常常不回家,不知遊居於天下何處,但二兒子王泓一直住在皇宮,待在帝王身邊。如果不是因為這位二殿下一直病病弱弱的樣子,顯然他極有可能就是儲君了。
朝中也還有一部分官員私底裡有著另一份猜度,若非陛下還有一個三皇子,也許二皇子就算再病弱也會早早被立儲。不論如何,兩位皇子至今無一人封王封地,這種封儲位的可能便是均衡的。…
而時至如今,這種均衡的可能還保持著舊態,兩位皇子都到了真正要開始研究此事的年紀。令陛下欣慰的是,二殿下的身體狀況漸有好轉。禮部的官員卻有些頭疼。摸不透陛下的心意。
就國朝千秋大計而言,儘管二殿下如今的身體狀況比往昔強健許多,可隱憂仍在。
做皇帝每天的工作量是很大的,人們常談皇帝錦衣玉食,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但嚴格來說,這套服侍的章程是為了讓一國主君有更健康的體格和更多的時間處理國家事務,而非僅是為了享受。
做一個勤勞的君主,不能沒有良好的身體基石。而反觀歷朝君王。剛登基時英姿勃發、氣勢極盛。但或許做了幾年後,就一身是病,心疲神勞。
朝中大員偶爾有大事要進宮直奏陛下,或逢陛下去了別處。有時就需要拜託二殿下支人去找。皇宮是陛下的家。也只有他的家人可以隨意走動。近幾年來。透過這一類點滴相處,朝中大部分官員對那位深居簡出的二殿下倒並不陌生,對他的人品性格也滿口稱道。但……對於封儲之事,眾人心裡又都有一絲顧慮。
一個健康的人,做了皇帝都能把自己耗損成這樣,更何談一個本來就身體素質差的人,坐上那個位置後會如何。
至於那位三殿下,他能常年過著遊歷四方的生活,身體素質自然無話可說,但他回宮的時間太少,另一個問題便突顯出來,他的人品、以及治國之能如何?禮部官員對此幾乎找不到思考的憑倚。
但不論如何,對於皇帝的家務事,朝中眾臣工的瞄準目標已經改變,幾年前他們鼓動禮部找由頭給皇帝辦選秀大禮的意頭早就落伍了。朝中眾臣,連禮部也跳了進去,就等著陛下立儲的決議,後宮這一塊兒的事務,幾乎無人再提,更是日漸清冷。
也許要等到太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