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需勞心,但也是因此,只要有稍微的波瀾。便會在心湖裡留下不容易淡去的痕跡。
德妃當然記得三年前她與史靖在那一場夜談裡說過的每一個字,但她很快也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仍是史靖在畫圈,要利用她自己的嘴承認他說過的話。
而她當然不甘於這麼聽他地“使喚”。
德妃回想起三年前與史靖的那場夜談,當時兩人之間的話語氣氛也似今天這樣劍拔弩張,很不融洽。然而史靖在那次不愉快的交談中。至少還是給了她一個比較準確的時限,但……今天這場交談算得上什麼?
別再想更改時限了,她已經被他耍弄了幾次,很難再投出信任了。
十二年前,林杉帶著那小孽障離開京都的路上。史靖便有機會命令去送行的薛忠快下殺手。
若在那個時候動手,不僅可以比較輕鬆地一次性解決掉兩個人,並且是將人殺死在離京已有幾百裡的郊野,在皇帝那邊交差時只需說是遭了山匪劫殺,完全不用擔心留下什麼會牽扯到自己的麻煩——因為在那個戰亂稍止卻亂火未滅透的年月,建寨郊野的山匪還是非常猖獗的。
但史靖沒有同意她的這個建議,並解釋說至少要等林杉把那圖稿交上來,再才好擇機行事。…
五年之後,這機會終於來了,史靖設法半路截獲了從那遙遠山村飛回京都的四季鴿,先於皇帝一步,將那短訊看了,得知林杉的圖稿已繪至末尾,即將完工。與此同時,史靖安插在禮正書院一眾夫子教習裡的某一個人也開始著手準備了。
然而他們卻在約定圖稿完工的那一天,得知圖稿被那小孽障玩火燒燬的訊息。
當這個訊息被秘密送回京都,到達他二人耳中,真是快叫二人氣得想吐血。
而安插在禮正書院的那個人得的訊息稍晚了些,在林杉面前行為失誤露了武功,幾天後此人就擇了理由辭別了書院,以後怕是也不能再啟用了。
面對如此破局,遠在京都的德妃只能選擇再幹等幾年。
可能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吧,又是一個五年過去,天意再次給了他二人一個最佳刺殺機會。相較這多等待的五年時光,為了這個機會倒也值價了。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林杉居然帶著已經長出那賤人影子的小孽障回來了。
他本來可以不必親自走這一趟的,或許也是他自己送上門來找死吧!經過將近十年的經營,在如今治安最周全縝密的京都裡,史靖若是想殺一個人,要做到乾乾淨淨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忌憚於林杉的劍術,據說頗有些厲害,德妃在安排伏擊人手時,放了一個幾乎可以洗劫一處村鎮的人手上去。
就在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就等她一聲令下,這些殺手就會狼刺虎撲搬撕了那兩個人時。變故陡然再生。
原來林杉返京並非真的一個幫手也沒帶,他回到那破落院子後沒過幾天,院子外圍就出現了兩個類同影衛的男子。這兩個人一個看著非常年輕,但也陌生得很。另一個則有二十老幾了,樣子看起來很落魄,但依稀得辨,正是失蹤多年的二組雙燕之一。
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隻落單的燕子突然蹦了出來,德妃卻不敢小覷於他,怕自己養的殺手不清楚此人的厲害,露出馬腳拖累自己,她只得又憤憤不甘地將埋伏在那破落院子外的殺手們暫時全都召回。
不過,天意雖然幾經捉弄。但最終好像還是靠向自己這邊的。
焦躁忍耐了幾天後,德妃又收穫了一個讓她再次欣喜起來的訊息。林杉回京後不與皇帝聯絡,竟也是假的,但他如此作相的目的,竟是要替皇帝去捅萬德福那個馬蜂窩。
這蜂窩一捅破。好戲就可以開鑼了,而且還不怕聲響弄得大。
德妃將她掌握的林杉在京所有資料當做一個順水人情,送給了萬德福家世後頭的那幫正在磨刀的門人。做到這一步的德妃仍然有些不放心,就又將自己幾天前召回的那群殺手再搬出來,摻在了準備替萬德福報仇解恨殺林杉的那群殺手裡頭。
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幾乎天羅地網撲就的剿殺陣仗,仍然沒能給林杉致命一擊,就連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孽障也沒少掉一根頭髮。
這一切都是因為。史靖又在半路撤手了,他不但臨陣收回了自己投出去的人手,還倒打一耙地把來自萬家的那群人好不容易織的捕殺網撕了道口子。
事後,他告訴她,再等三年。
可現在史靖竟然還要阻止她!
這叫她怎能不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