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伯這麼厲害啊?這長江可是天塹吶!要沒有個三兩下子,可混不出個名堂來啊!只是不知道阿伯身邊可還有像阿伯您這麼好的技術的人?”我試探道。
“有!雖然不一定有我陳五的技術好,可大家都是在江面上混飯吃的,還能查到哪裡去?姑娘——,你問這些幹什麼?”
“沒,就問問。”我乾笑。
陽春的肥魚果然味美,即便是沒有了味精等物做調料,可清雅的魚湯波光磷漓,吃的就是這原滋原味。輕嘗一碟魚湯露,我同情的看著船頭躺得四仰八叉、面白慘無人色的金成毗,問道:“船家,能有薑湯嘛?我大哥好像快脫水了。”
“喝過了!可是又吐了,本來還想著要他躺一會休息一下的,可他非吵著要出來。說是一定要看著你,不讓你亂跑!姑娘——,你們兄妹的感情還真是好啊!”船家讚歎道。
反倒是我,只能無奈的苦笑。明明是為了監禁我,防止我突然逃跑,卻成了人家眼中的兄妹情深。
“阿伯,現在江南太平嗎?我是從長安來的,前往江南那裡投奔親戚。想向你打聽一下江南的情勢。”我不再看金成毗,轉過頭問道。
“好!怎麼不好?怪不得看姑娘不像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小姐,原來是打前都京來的,那原來可都是天子腳下的地方,只可惜……聽說前兩年被那個已經死掉的大奸臣朱全忠給搶燒一空了,那些原來長安的貴老爺夫人們也都紛紛南下來了。
姑娘也是要趕去江南吧?實不相瞞啊!現在的江南,那可真是……姑娘聽說不?那個就是朝廷的那個大官,也是個姑娘來著,叫什麼葚的。她在江南頒佈了建船令,現如今的江南,到處都在籌建船埠,那些大傢伙,我陳五可是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麼大的船隻。成批成批的,堵在長江口,簡直就成山了!……聽說還要組建什麼船隊,還要遠渡重洋……”
“嗯——,江南的百姓呢?”見著陳五越吹越離譜,我只好出言打斷了他的浮想聯翩。
“啊?!!”正講的口沫橫飛的時候,突然被人打斷,船家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朝著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繼續道:“江南那地方本就是魚米之鄉,富裕的很,可正是因為江南的富庶,才遭致了諸多的禍端。前幾年,梁王的部隊被那個什麼葚的女娃子逼得節節敗退,退下來的殘餘部隊就全都往南下富庶的地方跑,節度使楊大人主張全力固守,藉助著城池修建堅固的營寨來抗敵才終於為江南的百姓撐起了一方太平。”
“哦,江南太平,那你們為什麼不乾脆在江南落戶啊?到時候再讓你孫子上個學堂,懂點文墨總是好的。”我看了一眼角落內的小男孩,全身上下瘦骨嶙峋,緊緊地包裹在一件單薄的棉衣內,瘦小的臉頰上有著經年風吹的紅潤。
我的話才說完,少年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遂又繼續低下頭去默默地擦拭著木桶中的碗筷。
豈料,我的無心之語換來的是船家的一陣嘆息。
看著瘦小的孫子,船家一陣唏噓,“不怕您看了笑話,你看看這艘破船,已是我們唯一的家產。三娃子他爹在他還沒有出世的時候便被強徵兵入伍,死在了戰場上,他娘在剛生下他沒過多久,也撒手人寰了。江南是個好地方,可哪是我們這些窮苦人家待的地方啊!
水上人家,只要求技術好就行了,念那麼多書管什麼用?這娃子性子犟,每次等著我船一靠岸,就偷偷的去香山的私塾偷聽裡面的先生教書。我打了他好幾次,他也不聽,實在是讓人沒有辦法!”
“……”
波濤拍打著船底發出空空的聲音,船伯的話在我心中掀起了層層漣漪。是啊!即便是我現在已經改變了歷史多多,可對於百姓來說,依舊是過得如此清苦。我還有如此多的事情要做,只是……上天為什麼不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而此時,位於江陵(南京)的燕子磯船埠頭,一個灰黑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江口。看著不遠處造船工人們正熱火朝天的搭建著船隻,細長的雙眼慢慢眯成了一條線。江風吹起灰衣人的衣袍,露出欣長而結實的身體曲線。
望著由東南方滾滾而來的江水,灰衣人的臉上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表情。
她——終於要來了。
“快快快——!”
秣陵玄武湖邊上的吳王府內喧鬧成一片。
奔走的丫鬟侍女手忙腳亂的將王府內打掃的纖塵不染,即便是在假山石縫內的青苔,都有用專門的器具將之掏挖乾淨;蜿蜒迂迴的長廊之中,歪衣鞋帽的小廝跪倒在地上,手中的木刷上下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