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瞭解她。這一次,她不止是賭我會心軟,她更是在賭你會心軟。”
“她找你,不是沒道理。外人是幫不了她;咱們家裡,就你對她好。她說過。”家同若有所思。是有一次,她受了母親的氣,跟他訴苦,她說,季家同,你們家人,要說誰還有點兒人味兒,就只有一個景自端。
就家同想到這裡,心裡一陣酸澀。只是面兒上並不顯出來。
“各人有各人的方式。”自端心裡五味雜陳。她比楊丹強一點兒的地方,是她姓了景。楊丹,什麼都要靠她自己。她胸口有些悶。
“不,你尊重她。她明白的。他們都不太瞧得上她。”
堙“同同,那是我瞭解,楊丹,有楊丹的不易。”
家同再度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我也有我的難處。”
自端點了點頭,“好。”
家同看了一下時間,“端端姐,我約了朋友。”
自端對著他笑了一下,“我再坐一會兒。”
“那我先走。”
“同同,”自端叫住他,“謝謝你給我這個面子,肯見我。”
家同愣了一下。
“端端姐,這就見外了。”他猶豫著。
他向來尊敬她。不只是因為她是自己的表嫂、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姐姐,也是因為她這個人。她雖然話不多,一直安安靜靜的,可她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利益,對她來說,多數時候,敵不過一個“情”字。他做不到的,她能做到。只是這一回,他沒辦法回應她的求情。
自端見他只管看著自己,便說:“你去吧。”
家同略站了站,說了聲“我先走”。他走出幾步去,又回了一下頭。只見自端的目光定定的瞅著前方,一動也不動。他還是轉過身,離開了。
自端默默的坐著。
楊丹,你賭我會心軟,我跟你一起賭家同會心軟。咱們倆,是不是都賭錯了?
她捏著手上的素環,捏著捏著,用上了力氣。
“喂,景自端!”
自端按住胸口,一時沒有說出話來,只是瞪著忽然出現的邱瀟瀟。
“我又不是怪物,你用得著嚇成這樣。”瀟瀟笑著,坐了下來。見她一時沒反應,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真嚇到了。”
“嗯。”她悶聲應著。
瀟瀟看著她一副不開心的模樣,於是笑道:“這是怎麼話兒說的,誰給你氣受了?還是,又遇著什麼難事兒了?來,說說,看我能幫你不能。”
他剛才遠遠的看見,她和季家同在談話,那絕不是一個愉快的氣氛。他琢磨著會有什麼事情,讓佟鐵河的太太和表弟,隔著他,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嚴肅相對——他沉吟,想起當時,他父親動手術的時候,在醫院遇到她,就是去探望季家同的前妻楊丹……電光石火之間,他大約明白了她在煩什麼。
他不禁搖頭。
。
他常想,那一條一條藤兒上的枝枝蔓蔓,開什麼花,結什麼果,一陣風兒吹來,枝枝蔓蔓交錯,花果相撞,有些被風兒吹開了,有些被風兒吹落了,有些被吹散了,有些被吹的糾結在一起……雲譎波詭,他過的是這樣的日子;眼下發生的一些事,他總是要知道些,尤其,不是他這一條藤兒上的。那樣才好應對合適,進退得宜。他是這樣,他們都是這樣。
他看著阿端,心裡嘆氣。
阿端,這定是給自己找麻煩呢。
心裡頓時有些酸。說不上來什麼滋味。這個丫頭,心地,怎麼就還是這樣……柔軟。怎麼,還是這麼彆扭。
自端聽著他說,道:“誰會給我氣受呢。你過來打球?”
“嗯。”他應著,看著她有些落寞的表情,本來很好的情緒,也隨著往下走。
她看看時間,說:“那我不耽誤你,我得走了。”
瀟瀟心裡忽然有了主意,他笑著,問:“你沒開車來吧?”
“沒。”她搖頭。
“我就知道,你這個路盲,怎麼能找到這兒來呢?走吧。”他站起來,伸手來拉她的衣袖,“跟我來。”
自端拍他,“喂,別拉拉扯扯。”他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毛手毛腳的。
他不鬆手,只管拽她起來,“快啦。”
自端窘。
“邱瀟瀟你……”她掰開他的手,“你好好兒的。”
瀟瀟回頭,看著她粉面泛紅,不禁笑的更歡。
聽著她說“你好好兒的”……“邱瀟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