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傳太廣,到最後連多拉蒂自己也承認了這個別稱。事實上,他們也很自豪於此。
路迦甚至聽說過,他們的女性不會輕易剪去長髮。
反觀提到諾堤的時候,類似的內容便不那麼常見了:原因之一固然是因為金髮比黑髮稀有太多,其二卻是他們遠沒有多拉蒂那麼在乎。
然而在場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斷言,塞拉菲娜。多拉蒂是個尋常女孩。
就像方才叔父所說,她身上並沒有多少黃金家族的影子,更像是個“恰巧跟他們長得一樣”的局外人。若要改變一個人的眸色,所能用的方法並不多,他所知的就只有賜血、詛咒或者是生病。她長居於北方,遠離一切是非,接觸到其他法師或者魔法生物的機會微乎其微,更有可能的是得了什麼病。
她明顯想要掩蓋自己眼中的異樣,塞拉菲娜。多拉蒂並不以此為傲,由此可見,但凡有一點可能性,她也不會任由自己的眼睛變化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希望再渺茫的重病,她也會賭上所有,一試生死。
除非她早就知道那是什麼。
連外人都看得出她沒有解釋的意思,迪齊索。多拉蒂自然能夠看到更多。然而他不過多看了女兒一眼,便轉首接過僕傭遞來的長傘,期間未吐一言。
撇開場合合適與否,塞拉菲娜是否願意向他求助也是一個疑問。
“離晚宴還有一點時間,準備完畢我會派人來接。”迪齊索開啟了傘,塞拉菲娜見狀也把手掌伸出簷外,確定雨不是太大之後便拉起披風的兜帽,把自己整個人都藏在那一片紅色裡面。“我代表多拉蒂家族,先送諸位到別館去稍作休頓,請跟我走。入夜之後森林裡容易迷路,若果無事,最好留在別館裡面。多拉蒂山裡仍然有野獸。明天會有人帶領諸位參觀,諾堤家族的各位在飲食上可有忌諱?”
卡奧。諾堤搖了搖頭,多拉蒂家不可能在飲食上動什麼手腳,名譽一旦有損他們所失去的要多太多。在這一點上面,諾堤相信對方甚至多於相信自己──諾堤族內可有不少使毒大師。“感謝詢問,並沒有什麼忌諱的食材。我們很期待稍後的晚宴。”
塞拉菲娜。多拉蒂隨他們一同走向別館。
這個傍晚要比平常暗沉太多。諾堤具作冷色調的著裝,塞拉菲娜的紅色披風便成了視界之內唯一的亮色。未曾停歇的冬雨打在臉上,她身後的披風下襬被風吹得翻飛,打在裡面的長裙上獵獵作響,有點像弓弦被拉成半圓之後,一鬆手反彈回來的清脆聲音。
大抵是顧忌到走在最前面引路的迪齊索。多拉蒂,塞拉菲娜刻意控制好步速,平穩地走在前者身後、諾堤一行前面。暗夜家族很識相地沒有問為什麼她也非得住在別館裡不可,但心底裡該作感想,她也管不了太多。
沒人開口的話,她也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配合著把這場鬧劇演下去。
雨下得並不算大,其實沒有撐傘的必要,一行十人之中,就只有迪齊索自己頭上張開了雨傘。他天性厭惡潮溼與冰冷,下雨天的時候總會格外沉默,能夠擋去雨水的話,他並不介意再舉一會兒。
塞拉菲娜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的提燈,燭火熨貼地溫暖著她的指尖,燈光照亮眼前的道路,路上的石板帶著一點防滑的坑紋,深藍色的長披風掃過上面,沾了一點泥水,但它的主人好像全不在意,逕自邁步往前。
在諾堤面前她還不敢細看,此刻女孩終於能夠打量闊別十年的父親。
頭髮顏色明顯變淺了一些,是那種摻著銀色的淡金;身量不如她記憶之中那樣高大,大概只比她高了一個半頭左右;步伐仍然邁得很大,卻也沒到她小跑著也追不上的程度。
塞拉菲娜在心底算了算父親的年齡。小時候她也曾以為他永不衰老,這個男人所獵得的獸首曾經掛滿了一整個殿堂,他曾參與過的著作能夠堆滿一層書架。他曾站在她不可企及的高度上,但那些榮光好像是場太漫長的夢──持續了十年,卻終需從中醒來。
但凡一個神話有了被超越的可能,他便不再是一個神話。
拐過一個彎,規模稍比主宅小些的別館便出現在眾人眼前。早有僕人前來準備,兩層高的建築裡燈火已悉數亮起,甚至把前院的小花圃也照亮,一眼看去,明亮如同白晝。塞拉菲娜眯起眼睛數了一數,有七間臥室已亮起燈光,上三下四,正好切合了四男三女的組合。如無意外,她在未來半個月都要與諾堤家的女孩分享同一樓層。
別館外牆以啡紅色的方磚砌成,上面有彎彎曲曲的藤蔓依攀,有些甚至已經觸及了臥室的陽臺。冬雨的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