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它們!”
“寧可死也別被它們抓住!”
“滾開!滾開!你們這些魔鬼!你們休想侵害我們!”
“開槍啊,你們這些蠢貨!”
我聽見那些僥倖存活的人類的聲音裡透著赴死的決絕,還有令人無法不為之心悸的仇恨。
失去配偶的人魚們,或抱著屍體嘶聲哀鳴,或還在迷茫的尋找自己的配偶。阿伽雷斯張開雙臂,似乎想召喚他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可卻無濟於事,場面一時間陷入空前的混亂。
我痛心的望著這一切,胸口像如遭重錘,幾欲窒息。
此時,砰地一聲槍響直衝天際,不知是誰開了第一槍。驅逐艇上的人們頃刻間朝人魚群掃射起來,似乎是被這樣集體自殺的畫面所深深刺激,他們存有的僥倖與恐慌一掃而空,驅逐艇在無法承受更快的船速的海面上,猶如脫韁的野馬般瘋狂的四下衝撞起來。人魚的包圍圈早已因剛才的慘劇而散亂不堪,讓幾隻驅逐艇剎那間便突破了重圍。而阿伽雷斯卻並沒有立即下令人魚圍住剩下的驅逐艦,反倒組織他們退避入水裡,任驅逐艇四散分逃,最終消失在海平面上。
所有的變故彷彿是一瞬間發生的,混戰過後的海域一下子安靜下來。餘下的數百隻藍尾懷抱著、找尋著死去的配偶,活下來的人類一部分趴在礁石邊絕望地望著遠處的海面,有的則竭力的遊向驅逐艇消失的方向,被追上的人魚攔住去路,企圖挽留自己選中的配偶,卻遭到了激烈的反抗。
我閉上雙眼,不忍再目睹這樣悲哀的殘局,同時心裡升起了一種沉重的內疚感。我控制不住的想著,假使我不去喚醒達文希,不讓悲傷與絕望在這些俘虜中傳染開,是不是就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是不是就能挽住這上百條無辜的生命?是不是我不去喚醒他們,他們也許就能被人魚的愛所麻痺,從而在大海中順從命運的活下去,而非選擇在悲憤中過早的爆發,最後自我滅亡呢?見鬼,是不是這種結局……對於他們更好?
不斷的在心中質疑著自己的做法,我感到自己的心臟如同在被無數雙無形的雙手抓撓著、撕扯著整個人都要裂成了兩半。
一隻蹼爪在此時放上我的脊背上,安慰性的輕輕撫摸著,並環過我的腰,將我摟入懷裡,就像一名尋常家庭的父親對待他受傷的兒子那樣。我的心頭不禁一軟,向列夫捷特低聲懇求:“父親,答應我,幫我找找達文希吧。我不想放棄哪怕一絲的希望。如果您找到他,請帶他離開這裡,送到陸地上去,好嗎?”
“當然。但你必須跟我一起離開,孩子。這是為了你的未來。作為你的父親,我要對你的人生負責。”列夫捷特垂目注視著我的雙眼。他溫柔而堅決的語氣彷彿尼龍繩般纏住我的呼吸,令我意識到這既是他的請求,也是他替我尋找達文希的條件。
“不,我不能離開阿伽雷斯……”
我攥緊拳頭。這時,我的餘光瞥見一道藍光又在海面上升騰起來。我轉過頭望去,看見阿伽雷斯浮出了海面,但周圍沒有簇擁圍繞著他的隨從們,海面上映出他形單影隻的倒影。他靜靜的兀自在海水中沉沉浮浮著,若有所思的凝望著那些悲痛落寞的人魚們,彷彿任何一位在戰爭中受挫的君王那般孤獨而落寞。
而我卻再清楚不過,阿伽雷斯是一位多麼驕傲的王者,可想而知,親眼目睹這次無法掌控的變故,無疑於他是個巨大無比的打擊。
所以,作為他的愛人,我有什麼理由不回到他的身邊,安撫他的情緒呢,勸說他呢?
這樣想著,我划動手腳朝阿伽雷斯的方向游去,背後卻立時襲來一陣水聲。我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列夫捷特的蹼爪牢牢制在懷中,猶如一隻縛住飛蛾的蜘蛛般將我拖回礁石之後。
“乖孩子,別再回到他身邊了……你以為你的阿伽雷斯會為此感到懺悔嗎?你不瞭解他有多麼殘暴。你大概不知道他在母巢之內殘殺了他的數百名兄弟,所以才會成為王者吧?黑鱗從來都天性好戰,暴戾嗜血,所以被人類稱為夜煞。他會變本加厲的擴大戰爭,德薩羅。你在他身邊,只會感到越來越痛苦。”列夫捷特的語氣彷彿在耳邊掃羽似的輕柔,他的嘴唇若有四無地拂過我的臉頰,被我撇頭躲了過去。
“不,我相信我能夠勸阻他的。阿伽雷斯需要我。”我搖搖頭,“請放開我,父親。我理解你的擔心,但我從沒有打算離開他。”
“那麼,假如他不那麼需要你呢?假如有人可以替代你呢?德薩羅,你又將怎樣自處?”
我掰開他的胳膊,轉過身去盯著列夫捷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