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著綻藍色圓領襖子,下穿淺黃馬面裙,頭上梳著反綰髻的年輕女子,正帶著笑意向護衛問著路。
那護衛又說了些什麼楚**完全聽不清楚,她眼裡腦裡全是那名笑盈盈的女子,只見那女子先是朝著護衛福了福,然後轉身對著她身後的馬車道,“夫人,奴婢打聽過了,沒有走錯!”
“轟”的又一下響雷徹底炸懵了楚**,奴婢?奴婢!
她竟然早已賣身為奴!
楚**只覺得整個人都懵了,身子一歪,差點從榻上摔了下去,幸得盈碧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少夫人,你怎麼了?”
楚**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口中喃喃低語,盈碧聽不太清楚,急得差點要喊人,楚**一把拉住她,“我沒事,不要驚動他們!”
盈碧只得擔心地扶著她坐好,又替她倒了杯熱茶放在她手上,“少夫人,喝口茶暖暖身子!”
楚**木然的接過,再魂不守舍地喝了一口,然後將它遞交給盈碧。
胭脂,前世親自端著藥強灌下毒死了她的胭脂,夏氏身邊最得臉的一等大丫頭,據說是良家女子出身的胭脂,原來早就已經為人奴婢!那前世她進慕國公府時那番賣身葬父的說辭自然也是假的了,如今都已經為人奴婢了,又談何賣身葬父!進府之前已經是奴才了,又怎會算得上是良家出身!
楚**只覺腦中一片混亂,許多她本以為是事實的事正一點點脫離她的認知,這樣一個滿口謊言的劊子手,她那番‘國公夫人命我送你上路’的話真的可信嗎?
極力回想了一下這個胭脂前世出現在慕國公府之後的事,恍惚記得她大概是兩年之後才進的府,那會府中新添了批簽了死契的奴婢,這個胭脂就是其中一個。聽牙婆子說她是個身世堪憐的,本是秀才之女,生母早逝,由著生父撫養長大,後來生父死後因家貧無錢安葬,她便自賣為奴,籌了銀兩安葬了父親。
後來眾人見她果然識文斷字,也相信了她的說辭,而這胭脂做事勤快,待人寬和,很快便在慕國公府站穩了腳跟,再不久又入了夏氏的眼,被調到了夏氏身邊服侍,後來夏氏原來的一等丫頭出嫁,她便補了這個缺,成了夏氏身邊的一等大丫頭。
前世楚**經常在夏氏院裡見到她,只是那會她不待見夏氏,亦不曾想著討好於她,對夏氏身邊的丫頭自然也從不放在心上,是故楚**對這胭脂實在說不上了解,只知道她很得夏氏信任,在下人當中人緣極好。
她拼命回想了一番也想不起自己與這個胭脂有什麼恩怨,最後的記憶便是她帶著詭異的笑意端著毒酒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然後說出那番送你上路的話來,接著轉身吩咐外頭的婆子死死壓住了自己,她再親手將酒強自灌入自己口中——
前世到了那般境地,親人流放的流放、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她其實早就有點生無可戀了,可卻不曾想過會是那樣的死法,活生生被灌了毒酒,本以為是夏氏下的令,如今想來,夏氏雖處處針對自己,但毒殺兒媳婦這種事還是沒那個膽量做的。
楚**垂著頭,雙手死死抓著衣裙,心裡一片混亂!
既然不是夏氏下的命令,那會是誰?誰又會想要了自己的命,或者說自己礙了誰的路?那時她也不過是空掛著個世子夫人的名頭罷了,就連中饋也早就被太夫人收了回去,而慕錦毅那段時間經常不在府中,就算是妻妾爭寵,沒了主角還爭個什麼爭?再者,無論是對寧雅雲,還是後來的梅芳柔、陳冰月,她從來都是視若無睹的,既不曾針對過她們,就連日常的請安也直接取消了。
連線觸都不曾有過多少的妻與妾,還是同樣無寵的,能狠到要下毒手的地步嗎?何況,就算她這個正室死了,她們也永不可能被扶正,大商國從不曾有過官員妾室扶正的先例。
楚**越想越覺頭痛欲裂,連慕錦毅坐到了她身邊,溫言對她說話她都沒有留意。
“你不喜歡嗎?”慕錦毅有點不安地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神色不佳,黯然地將手中的花枝收了回來。
“什麼?”楚**回過神來。
慕錦毅見她這般模樣,猜想對方剛才並不曾聽到自己的話,那點苦澀立馬一掃而空,又帶著討好的笑容將手上的花枝遞了過來,“你看這個,一枝生出兩朵花來,是不是很像並蒂蓮?”
楚**順著他的手低頭望去,見一支花枝躺在他寬厚的大掌中,枝頭上緊緊靠著兩朵大紅的鮮花。
“你方才就是去摘這個?”楚**抬頭問。
慕錦毅點點頭,雙眼閃閃亮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