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站在門口的目光看起來比月色還清冷,無動於衷,卻似有似無的挑起一點輕蔑的笑意。嬡姒盯著他很久,說:“或許該殺了他。”
我說:“我可不想愛苻裡有藉口來這裡常住。要是每天被她數落,我會連血都喝不下去。而且,德庫拉的管家從來只忠誠於族長一個人。”
“不是更應該滅口嗎?”嬡姒還沒恢復就已經想要殺了別人了。
“那你就說錯了。誰是族長對他來說並不重要。”我轉頭看向門口不動的身影,說:“還有紅酒嗎?要雷特魯德家產的,過百年那種。”
“有的。請稍等。”一絲不苟的黑色禮服消失後,我對嬡姒說:“我對塔都家瞭解很少,見過的也只有迷一個。雖然覺得那個可愛的血族有些可惜,不過對殤來說,他們都太礙眼了吧……為了愛情不惜犧牲一切的你,該怎麼說?實在不像是你。”
“很可惜,我在成為血族之前就已經陷入愛情。而且,我真正的血族姓氏,應該說也是塔都。”嬡姒手裡絞著頭髮的動作和以前一樣。在還是人類的時候,也不過只見過她一兩次,那時她比我小許多,喜歡躲在母親身後用手指繞頭髮,是靦腆的孩子。或許愛情真能給她這樣大的勇氣,能夠拋棄同樣高貴的長老身份,站到叛族者的那邊。
“如果我並不是誠心幫你,你已經陷入死亡。嬡姒,去東方吧。”我伸出手臂揉了揉她的頭髮:“別讓人找到你。就算為了塔都家族。”
嬡姒愣了愣,隨後拍開我的手:“怎麼忽然噁心起來……”
表面的強勢就像蚌的軀殼,不經意剝落才發現裡面的柔軟。等管家帶著全套的酒具回來時,嬡姒已經不見蹤影。“殿下或許會不高興。”他邊開啟瓶塞,邊說。
“沒關係的。反正他也恨我。”我晃著掛壁的瓊漿,那片血一般的紅色沉澱了多久?“路西,如果忘記過去,我會覺得自己還有很多可以擁有的東西;一旦有了前世,它們就跟我毫無關係。這感覺有點糟。”
“你失去了什麼?”他喝酒的姿態一向優美,滑落喉嚨的聲響似乎就有讓人嚥著口水渴望的價值。唇邊微微泛起的殷紅讓那張臉多了幾分妖豔。
“無論是人類的記憶,還是血族的記憶,原來都是虛幻的。就是這種感覺。”
路西說:“就算是我,也必須保持冷靜清醒來確定是不是周圍的一切又進入虛幻。你擔憂的事情無需過多,只要能堅定的繼續下去就可以。”
“或許我該去問問那些執意要找到聖盃約櫃的人,究竟對那個東西有什麼執著的必要。”薩麥爾是迷的僱主,而羅騰……我感到迷惑。
正說著,從地下冒上來一個橙色的光球,帶著並不炫目的微弱光輝落在路西面前。
“有事發生了……”路西看著在他面前裂開,迸發出一陣陣刺眼光線的文字,說:“別西卜說吉貝爾失蹤了。”他看著我:“要回去嗎?”
無論怎樣,留在這裡也不會有任何進展。於是就跟著路西回去地獄最下層。到了碼頭,我看了看,說:“你先回萬魔殿,我去拉哈伯那邊。”
路西看著我點點頭,帶著迎接的別西卜走了。我向相反的方向沒走多遠就看到了梅里美。雖然我很想裝作沒看到他,可惜他沒這個打算。
“蜜月度得怎麼樣?”梅里美用下巴指了指萬魔殿的方向:“怎麼不回去陛下那裡?”
“還不錯。好久沒有會人界了,可惜沒有什麼變化。”
“怎麼能說是沒有變化那?你們那個族長不是做了神的工作嗎?”梅里美笑得詭異。我早知道這傢伙一向都保持著極暢通的訊息渠道,但卻很少知道他的目的。似乎有意要跟上我,就算偏離了大路,他也跟著。曼珠沙華看起來黯淡了點,比平日的絢麗少了幾分光彩。我說:“在我心裡,他一直都是神一樣的。就算哪天他忽然重新造了地獄,我也不覺得稀奇。”
梅里美用手指支著下巴,說:“呀呀呀……我真要以為你什麼都記得了。”
我說:“你就這麼想讓我什麼都想起來嗎?那就痛快點什麼都告訴我好了。當然,如果你要是不想說,那就別擋在我前面。”
“我可以告訴你嗎?”梅里美繞圈子說話的本事真是日漸增長,我簡直要開始發睏了,他才說:“有些事情,千萬別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更想遵從自己的心。”我說:“眼睛?我早就不信了。”
“希望你能記得自己說的。別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梅里美抱著手臂橫在身前:“還不打算去見貝利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