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條汗巾子的破口,眼神閃爍,又轉頭去看旁邊的婆子們,見後者面露古怪的神色,神情更慌張了,再望回春瑛,沙啞著聲音哭著:“我差點兒就丟了性命!你這話也太傷人了!難不成我會拿自己的命去害人不成?!那即使我真的害了人,自己命都沒了,又有什麼可高興的?!”
春瑛笑了笑:“這麼說你是真的想死羅?可見你平時口口聲聲說自己有多孝順,做什麼事都是為了讓你娘享福,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什麼的……都是在撒謊!你死了,你娘一個寡婦,還有什麼指望?你這是要逼死你娘呢!”
村曼如渾身一震,大哭出聲:“我從來沒有這個想過!實在是逼不得已……我如今沒了活路了!二少爺天天沒個好臉,二少奶奶見了我就打罵,這院裡連個小丫頭都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去求太太,太太只顧著自己哭,隨口就把我打發回來了。我一進門就被摔了一身滾茶,見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吵架,不過略勸幾句,二少爺就惱了,要把我賣到窯子裡去。若我真的淪落到那種地方,還不如死了乾淨!”哭了幾聲,又叫娘:“女兒命苦,不能再孝敬娘了,娘只當女兒死了吧!”
若是看到別人遇到這種事,春瑛也許會心生同情,但對於慢如,興許是因為被騙太多次了,她始終同情不起來,就算是真的,她也會當做對方裝假,於是丟開手巾,沒好氣地道:“哭什麼?二少爺隨口這麼說罷了,難不成還真能把你賣到那種地方去?你是家生子,要買要賣都得太太點頭。你不是太太的愛將麼?有什麼可擔心的?!”只看曼如能迅速想到裝上吊的法子,就知道她其實並不怎麼驚慌。再說,憑著曼如知道的秘密,春瑛才不信侯爺和太太會賣掉活的她。
春瑛想了想,學得無論曼如真的要上吊,還是在作戲算計別人,都跟自己沒關係,何必摻一隻腳進去?反正救回一條人命,她就已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下便對兩個婆子道:“媽媽們都是見多識廣的,不知崔姑娘如今情形還要不要緊?若沒事,我還有事要辦呢。”其中一個婆子會意地笑道:“姑娘去吧,這裡有我們呢,回頭等大夫看過診,我們自會去回老太太和太太。”
春瑛道了洩,便往外走,曼如一看急了,忙叫道:“春瑛,好妹子,你且慢走!”春瑛也不理她,逕自走出遊廊,往正屋方向走。
院中擠著幾堆丫頭婆子,都在看熱鬧,私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當中夾雜著幾個穿著打扮華麗些的年青女子,一臉知粉勾勒得各外妖嬈,面上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冷漠,或是嘲諷。春瑛猜想她們大概都是二少爺的通房或小妾,心中暗歎,忽然瞥見廊角綠衣一閃,一張有幾分熟悉的臉迅速消失在人後,不由得腳下一頓,再仔細望去,早已不見人影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冷哼一聲,走進正屋內。
瑪瑙坐在正位下手的椅子上,抱住那把戒尺,面上有些氣惱。她上位坐者李敞,眼角帶著瘀青,下巴還有一道血痕,頭髮凌亂,衣袍下襬處沾著墨汁與茶跡,好不狼狽。
一見春瑛進來,瑪瑙忙起身問:“如何?救回來了麼?”春瑛點點頭:“幸好她才吊上去不久,已經喘過氣來了,也能說話,就是喉嚨傷著了。外頭大夫還沒來?”
“出了這樣的事,總得請老太太和太太發話才行,不然找了那不知根底的大夫來,還不知道外頭會怎麼亂傳呢!”瑪瑙回頭看李敞,“二少爺也太魯莽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把人逼到這份上?!真要鬧出了人命,您也討不了好!”
李敞板著臉道:“誰逼她了?分明是她自己不懂規矩!成天不守婦道,望想勾搭別的爺們!當我不知道呢,她前兒一天,便往浣花軒走三回了!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不處置了,我的臉往哪兒擱?!”
裡間傳出梁氏的冷眼冷語:“都是你寵得那小蹄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尋死覓活甩臉子了,照我說,立刻賣了倒乾淨!”李敞大罵:“你給我閉嘴!”
瑪瑙微微紅了臉,她還是沒出閣的姑娘家,有些話實在不好意聽,更別說講了。春瑛倒沒那麼多顧忌,又覺得二少爺夫妻說話很過分,便道:“二少爺這話糊塗,我方才聽說了什麼賣到窯子裡的話,還以為是別人胡說的,想不倒真是二少爺親口所講,就這麼賣到了那種地方,叫人知道了,您的臉難道就有地方擱?越發連侯府的臉面都丟盡了!”
李敞微微皺眉:“你是叔祖母的丫頭?我怎麼覺得你有幾分眼熟?”
“奴婢小時候在這府理當過差。”春瑛知道對方不會記得她這種小丫頭,便把自己的來歷一句帶過,“今日本來是因為我們老太太過府看望大老太太,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