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口似乎被重錘砸了一樣,披頭散髮朝外走,連鞋子都忘了穿了。
“大小姐,大小姐您穿上衣服再出去啊。”尋霜和問雪著急的趕過去,但嚴清歌跑得快急了,一眨眼就衝出屋子,身形矯健的朝著外面奔去。
別看平時嚴清歌似乎動的不是太多,實際上體力比尋霜和問雪好多了,眼看一時半會兒是追不上了。
她們兩個趕緊一個拿了厚重的皮毛大氅,一個提著嚴清歌的靴子,臨走前還抓了個銅婆子在手裡,出門循著嚴清歌在地上踏出的雪痕追過去。
一夜過去,風雪將昨天清掃過的院子裡又堆了厚厚的一層,嚴清歌的腳印在雪地裡印的深深的,小巧玲瓏,能看出圓圓的五個腳趾的形狀。
她在裂刀一樣的刺骨寒風裡奔跑,竟是一點兒都沒有發覺到冷,她的腳和身子,已經完全被凍麻木了,唯一記得的就是再跑快一點。
顧氏屋裡,一片不詳的安靜。
若平時這時候,顧氏院子裡的人早就起了,丫鬟們來來往往的打掃,取東西,顧氏的門也開著。
可是今天,顧氏的屋子門扉緊閉,也不見一個人隨便走動。
嚴清歌撲到門前,大力一推,將兩扇大門一併推開,顧不得關上,便旋風一樣衝了進去。
門口本守著兩個小丫鬟,剛想說什麼,但是一看到嚴清歌的形象,頓時住嘴了。
她披著一身屋裡才穿的薄棉罩袍,能從圓領處看到裡頭的薄薄中單,腳下更是**著,沾染著新鮮的白雪,進屋後迅速的融化,變成了點點水珠。
她的腳凍得通紅,手上和臉上也紅了一片,但是她好像沒感覺到一樣,朝屋裡走去。
掀開內室簾子,一股暖烘烘的熱勁兒撲面而來,嚴清歌的手上和腳上才恢復了些知覺,覺得刺痛的厲害。
床上躺了個男人,還在昏迷之中,他剛毅的臉龐上不見了平時的爽朗,只留下深深蹙起的眉頭,和灰白失血的唇,看起來憔悴極了。
“舅媽!”嚴清歌壓低聲音,眼淚撲撲朔朔朝下掉,一把握住旁邊正在水盆裡擰帕子的顧氏的手。
顧氏的眼睛紅腫著,顯然已經哭過一場了。
她給嚴清歌的眼淚一勾動,頓時眼中又泛起淚花,但又偏強作鎮定,道:“好孩子,你舅舅沒事兒!”
“這還叫沒事兒麼!”嚴清歌輕輕掀開被子一角看了看,只見裡面樂毅身上被換了身乾淨的新中衣中褲。腰間和腿上和衣服被剪開了,裡面露出裹著傷口的一層一層布條,血腥味撲鼻而來。
“你舅舅啊!活這麼大歲數,還是頭次受這樣的罪呢。”顧氏忍不住,哽咽著對嚴清歌說道。
她這些年過得順風順水,一直在樂毅的羽翼下生存,後來樂軒大了,也是處處照顧她,從根本里說,她其實和當年剛嫁進樂家的那個小女孩兒沒什麼區別,她還從未經歷過這樣慘的事情。
丈夫重傷,兒子生死未卜,對她來說,根本是天塌了。
嚴清歌知道顧氏的軟綿性子,握了她手,道:“舅媽,送舅舅回來的人呢?我去見見他們。”
顧氏茫然道:“我安排他們在客房那裡歇著,他們都受了傷,這會兒郎中應該剛給他們看過。”
嚴清歌點點頭,知道這會兒家裡唯一靠得住的人就是自己了,緊緊的握了握顧氏的手。
這會兒功夫,尋霜和問雪也氣喘吁吁的趕過來,給嚴清歌送上了衣裳和鞋子。
因為要見外男,嚴清歌回去迅速的梳洗打扮一下,朝客房走去。
客房裡,送樂毅回來的,是三名士兵,他們是大周駐地的兵丁,在離青州一百里遠的一個小鎮上防守,昨日半夜,一匹老馬馱著昏迷的樂毅到了鎮子裡。
因為樂毅經常在青州各處巡行,所以人們認得他,看他受了傷,本想留他醫病,但樂毅中間醒過來,非要回玉湖城,並說自己身後有蠻人追兵,留在小鎮是害了他們。
於是,小鎮便派出三十人的護衛隊,護送樂毅回來,沒想到半途上果然被蠻人追上,一路奔逃抵抗,三十人變成十人,樂毅也傷上加傷。
這股追兵在離玉湖城很近的地方,才知難而退,怕被玉湖城駐紮的大股軍隊圍剿。不幸中萬幸時,樂毅此時還活著。
“吾輩幸不辱命,將樂州牧護送回玉湖城!”其中傷勢最輕的一位兵丁對嚴清歌單膝跪地,虎目含淚說道。
今次犧牲的同伴,都是他們一夥的,大家平時日同吃同睡,一起訓練,沒想到卻只有他們三個苟活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