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不知道,那個方向距離最近的陸地有多遠,可,總比浮在海中央,茫然地等待要好。
可,當看到不算遠的海面上,浮現出一小塊黑影,看到希望的同時,噩運卻也隨之而來。
他和她的血灑在海水中,引來了海里最兇殘的動物——鮫鯊。
縱然他有蓋世的武功,在這水裡,施展出來的幅度也有限,更何況他還要護她的周全。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廝殺,若不是隨身攜帶了一些蟲蠱,沒有被海水沖走,加上,海中央竟有這樣一小塊岩石,或許,他和她便會喪生在鮫鯊的口中。
可,現在,哪怕他帶著她爬上岩石,他本來受傷的手臂還是被一頭兇狠的鮫鯊咬住,急急灑上最後的蟲蠱,鮫鯊吃疼鬆口,方沒有最終成了殘廢。
其實,即便成了殘廢,又如何呢?
他根本不會去在意這些的,在意的,只是她——他唯一的徒弟。
然,這師徒之情,終究,在那些歲月的朝夕共處中,在其後的思念裡,變了味道吧?
幸好,只有一隻手臂受傷,所以他還有力氣將她拖到岩石上。
他取出那枚紅色暗器,是一個菱形的暗器,乍一看,眼生得很,但意圖不軌的人,又怎會用他熟悉的暗器呢?只將暗器放到一旁,撕開自己的袖子,用內力逼幹上面的潮溼,並將袖子上產生的白色結晶盛進綬帶上繫著的瓷瓶中。
那本是他的藥瓶,但,眼下,用來存放這些對他們來說必不可少的白色結晶體,也算得當。
而除了些許蟲蠱,放在袖籠裡其他常備物卻是在海浪波濤間,被吞噬去了。所以,眼下,他沒有藥膏,只能做最簡單的包紮,並封住她的幾處要穴。
做完這一切,他才打量了一下四周,他並不知道被海浪捲到何處,只能估計離洛州並不會太遠,若是西陵夙察覺,派搜救的船隻過來,頂多一個時辰之內也就該到了。
可,問題在於,西陵夙是否能這麼快發現他不見了呢?縱然,在欄杆上,他留下了那半幅裙裾。
但,暗算他的人倘一定要蒹葭死,把那半幅裙裾毀去,亦是全然有可能的。畢竟,搜救越晚一刻,在海上,縱使能找到岩石倚靠,生還的希望就越渺茫一分。
雖然,他來不及看清那暗器是誰發出的,卻清楚地知道那人的目標,不是他,也不是玲瓏,只是蒹葭!
當然,現在,並不是去細想,那人究竟是誰,眼下的處境才是堪輿的。
若西陵夙不能及時發現,觴帝恐怕亦不會那麼快發現他不見了。
一進行宮,他只漠然回了自己的寢室,為了瞧一眼她是否安好,他摒退了所有人。
按著往日的規矩,他不喚人時,一應的吃食用度只會由隨跟他的人去取來,但,那些人也不會擅自打擾他,除非有緊要的事情稟報。
而他本來攜帶以備不時之需用的訊號彈,因浸了海水,自然再沒有了用處。
或許,伺候蒹葭的宮人在晚膳時會發現她不知所蹤,可,西陵夙如今和她的關係顯見因著今日的事,又變得十分微妙,缺了那半幅裙裾的警示,會緊張到立刻去搜尋她嗎?
不再去想,繼續想下去,只讓蠶食自個的信念。
愈是絕境,愈不能缺的,就是信念。
因著信念,再艱難的情形,他都撐得住,可她呢?
猶記起,那明眸善睞的女子,著了翠綠的衫兒跟在他的身後:
“師父,還要採多久啊,你看臉都曬得和硃砂差不多了。”
她的聲音是嬌俏的,一邊拿個手絹扇著風,一邊拖著步子老大不情願地跟在他身後。
做為他徒弟,必須是要通識藥理的,而透過採摘,最能辨清一些屬性,但,縱如此,他卻是從來不會在天曬的時候帶她上山採藥,只在天氣涼快的時候帶她採摘草藥。
是以,現在的太陽是不大的,而她的嗔怨,也並非真的受不住這苦——這個徒弟,對醫理藥術都不怎麼感興趣,反是喜歡纏著他教她吹授簫曲。
她對於樂理方面的興趣是卓然的,可惜,身為他的徒弟,又怎能不通醫術呢?
每每這個時候,他總是會停了步子,找個樹蔭處,讓她歇著,再取出隨身的碧玉簫,吹奏一曲給她,她一邊聽著,一邊乖巧地用小手絹給他扇著風。
回想起來,那段日子是最純粹的。
可,一切,從她被錦帝帶回錦國開始,就再回不去了。
而現在,不是適合回憶的時候,那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