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
火光映亮了在場所有人的面容,也映亮了西陵夙的臉龐,第一次,他波瀾不驚的臉上,是明顯的震驚。
他翻身下馬,疾步衝到懸崖旁時,看到的僅是迅速墜入天塹的身影,緊跟著,觴兵的箭似羽一般飛來,伴著輔國將軍的驚呼,有坤兵拿著盾牌上得前去,替西陵夙擋去,在輔國將軍將他掩護進盾牌的剎那,他看得清,那名女子沒有一絲留戀,決絕地隨那青衫男子歸去。
天塹下霧氣裊繞,他再是看不得真切。
然,卻是真真切切地看到,那面紗攏著的小臉後,連最後的目光都吝嗇給他。
一切變得太快,快到措手不及,也快到讓他驟然清明瞭什麼。
憶起那日在船上的話,是的,早在玲瓏給他喂下解藥時,他便是甦醒了。
只是,他卻寧願徉裝昏迷狀,僅是出於一種試探的本能。
於是,在船上,他看到,她的目光始終吝嗇給他,及至,在她託付玲瓏奕傲的時候,所說的那些話。
她說,能讓他愛上玲瓏,這句話從她口裡清楚明白地說出時,他的心是難耐的。
在她的心裡,他到底算是麼?
難道,他的愛,只讓她這麼不屑,並且能這般輕易許給別人的嗎?
他知道,蕭楠作為觴國的國師,不僅醫術卓越,武功蓋世,更精通蠱術。
而傳說中,唯有蠱術,能迷惑人的心智。
如果蒹葭真是蕭楠的徒弟,那麼,識得這種蠱術亦不足為奇,這個如果其實也根本不存在如果。
所以,利用蠱術,將他推給玲瓏,真是一場不錯的交易!
只是,他一直信她,信她沒有了記憶,信她的楚楚可憐!
可,如今呢?
這種信任,不啻是最可笑的!
她的心底,眼中,原來,有的不是他,也不是觴帝,恰是觴帝的國師,曾經名滿天下的蕭楠罷!
他只是沒有想到,蒹葭是他的徒弟,有的,卻不僅僅是師徒之情,甚至擔心著蕭楠的安危,不惜以身犯險去往那戰役的中心。
而他呢?再如何,竟還是在翔王派人來接應他時,僅下了一道命令,對觴帝的大軍只許困,不許屠。
反是他甘願以御駕涉險來到嶺南天塹,試圖截斷這百萬觴兵,讓觴帝最後的盤算落空,兵不血刃地讓其降服。
卻是在這,又見到了她——
“父皇,我不僅僅是為了奕翾,也是為了師父啊,如果真的那樣,我放心不下他。你知道的,師父對我很重要。”
縱然隔了些許時辰,這句話,卻是那麼清晰地映在腦海中。
蕭楠對她很重要,既然蕭楠又是觴帝的肱骨之臣,那麼,能否說明,觴帝此次要回蒹葭,也是為了蕭楠呢?
原來,只有他是最愚鈍的一個人,偏是要到現在,方能明白自己的愚鈍。
此刻,蕭楠和蒹葭看似雙雙墜入了天塹,可,他卻是知道,以蕭楠的身手絕對不會行沒有把握的棋,這天塹忽然斷去,應該也是蕭楠的傑作吧。
看似是隔斷了觴兵的百萬大軍,將罪責再次推到他的身上,實際不過是為了觴帝刻意再挑起了一次師出有名的戰役吧。
眾人皆看到的,乃至兩國邊陲的百姓都知道的,是他意圖斷去索橋,隔斷觴兵,並且趁著觴國的國師行在索橋上,願意和解時,再行此舉,更見用意險惡。
哪怕先前,洛州行宮一事,其餘諸國莫辨誰是誰非,這一次,確是孰是孰非表面上是分明瞭。
縱然兵家之戰,本來就並非全是光明磊落。但,這一舉,無疑讓其餘諸國有了絕好的理由匡扶所謂的正道,只需觴帝暗中曉以利益,那麼,集諸國之力圍攻坤國的時日可待。
此刻,那箭再行射來時,卻不僅是普通的箭。
箭的簇尖都染了油料,那箭縱大部分射在盾牌上,隨著下一波箭的射出,卻是火箭射來,簇尖的火焰迅速燃著了盾牌,那盾牌雖是鐵製的,不易燃盡,可,火在上面熊熊燃燒,只把盾牌烤得滾燙,那些手執盾牌計程車兵終是紛紛受不住,哪怕還竭力撐著,可,隨著火箭嗖嗖地射來,終是棄盾而走。
一時間,場面混亂,輔國將軍掩護著西陵夙朝後退去時,卻是清楚地覺到,皇上的不對勁,確切地說,從剛剛索橋斷裂開始,西陵夙的眉心緊鎖,素來帶笑的薄唇,都不見了一絲笑意。
他只知道墜入崖底的那名男子是觴國的國師,國師身旁的女子,因蒙著面紗卻是看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