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四月初五。
玫色的紗幔輕垂,遮不住的,是滿榻的春光。
女子在吟哦聲中,妖媚綻盡所有的旖旎,這份旖旎,是懾人心魄的勾 魂,亦是讓人無法自持的欲 念,於是,成全了榻上那一幅抵死纏綿的景象。
暖榻後,有一面極其光潤晶瑩的玉石牆,看似實心,可,若從這堵牆的後邊望出去,卻是透明如鏡一般。
現在,這堵牆後,盈盈站著一名紫裳女子。
紫裳女子看著玉石牆前正發生的一幕,眸光清澈。
這,應該已是第十八幕了,每日的這個時辰,她都會到這,靜靜地觀賞這一幕幕活色生香的春宮。
當然,不僅是觀賞,或者說,也是研習。
而紫裳女子的眸子即便在平靜的凝視下,依舊有著最明媚的華彩,這層華彩的邊緣,是一層淡淡的紫色,很淡很淡淡的紫,逐次融入瞳眸中,是讓人一見,就再無法忘懷的動人。
終於,隨著榻上女子的嬌軀輕柔地覆纏上男子,男子精壯的身子一震後,室內淫 靡之聲嘎然而止,只剩下,男子粗重的喘息,以及榻上女子饗足的笑聲。
“姑娘,咱們該回去了。”一旁,有一嬤嬤輕聲稟道。
其實,隔著這一層玉石牆,除了牆內能單向瞧到外面的景緻,任何聲音都是聽不到的。縱如此,嬤嬤這般輕聲稟著,更多的,是帶了一絲敬畏的含義。
紫裳女子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擱在嬤嬤遞來的手腕上,由嬤嬤扶著朝後面的暗道走去。
暗道不算長,半盞茶的功夫,就行到一戶人家的後院,院內早停了一部考究的車輦,嬤嬤扶著女子上得車去,女子的蓮足稍稍一滯,已聽得嬤嬤識眼色地問道:
“姑娘,可,還有事?”
紫裳女子微搖螓首。
有事?
她還有能有什麼事呢。
只是,今日,或許是最後一次出來了。
車輦滾動,一路靜默。
直到車輦從市集的街道,徑直駛入巍峨的帝宮時,紫裳女子的手才稍稍掀起車簾,映入眸底的,卻僅是那夜幕攏成的一方並不廣闊的天宇。
至於其他,在隱晦不明的宮燈下,都是看不真切了。
然,這帝宮的九重天,誰又真能看得清呢?
不過須臾,輦停,早有一名管事宮女候在那,掀開簾子:
“蒹葭,太后傳你即刻過去覲見。”
第一章 媚帝心(2)
紫裳女子的名字叫蒹葭。
但這個名字,卻並非她原本的名字。
與如今的她,也不是很配。
只不過是,太后賜下的名字罷了。
一個多月的宮闈歷練,在太后的調教下,她學會了很多,也逐漸看透了很多。
此刻,她下得車輦,輕移蓮步,以無可挑剔的姿態邁進關雎宮正殿。她的禮儀舉止,雖不是名門閨秀出身,卻更勝於那些千金小姐。
誰又曾想到,這樣的她,先前只是一名茶農的女兒呢?
不會再有人知道了。
因為,她的身份,早在一個月前,就徹底被太后改變。
殿內的宮女拉開層層的紗幔,這些紗幔,不同於方才春室內的玫色,只是簡單的雪色,一層層地覆垂下,將整座內殿烘托得肅穆、悲涼。
而,那位賜予她新的身份,亦是她救命恩人的太后,就斜倚在層層紗幔後的湘竹榻上。
由於是初春,所以沒攏銀碳,只在湘竹榻上鋪了厚厚的貂裘,這樣,即便入夜臥於上面,仍是不會受涼的。
現在,太后風初初支著頤,美眸卻睨向蒹葭,語意悠悠:
“今晚,你該學的,就都學完了,至於,如何運用,全看你自個的領悟了。”
“是。”蒹葭微伏身。
“現在這裡沒人,有些話,哀家也就明說了。”太后緩緩起身,蒹葭稍移步近前,扶住太后。
其實,太后如今也不過雙十年華,卻已站到六宮中最尊貴的位置。
得到的同時,失去的,註定不會少。
這些,在一個月內,蒹葭能從點滴裡瞧得分明。
後宮中,最可怕的事,除去丟了性命,還有,就是孤影到老。
那樣的日子,會一點點蠶食人心,直到,心裡千瘡百孔,再拼湊不出,原來的樣子。
畢竟,這三千粉黛,承的,不過是那一人之恩。
那人不在了,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