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方躬身,道:
“老臣聽得甚是明白。”
“那,還請太師下令,開啟城門,為隆王的兵士洗塵罷。”
“是。”太師應聲,這一應,聽不出是否有幾分不情願,素來,汝嫣太師就是自負極高的人,往日,在先帝跟前,也是這個不慍不火的脾氣,是以,太后並不見怪。只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和姿態,在諸臣復參拜下,朝殿外行去。
自古,內宮不得干涉政務,可,她偏是走出了這一步。不止是干涉,並且,她還會真正親臨這歷代僅有帝王方能駕臨的殿宇。
源於,不用所謂的祈福滿一年,等到藉著隆王的兵力,太傅的支援,平定前朝的異己後,虛谷寺會付之一炬,剩下的,只是寺廟裡面目全非的屍身。
接著,後宮最尊貴的欽聖夫人會誕下帝嗣,這名唯一的帝嗣,自然會成為新帝。
三年來,逼得她不得不為自己去籌謀,這一番籌謀,歷經坎坷,終於,快要成功了。
念及此,她的手不自禁地撫上腹部,孩子,你可千萬要好好地撐著,所有的一切,你母后都會給你最好的。
她篤定,這一胎,必定會是帝子。小的時候,那位名震坤國的相士在第一眼見到她,就說她生有妙骨,必誕人中之龍,這簡單的五個字,意味著什麼,她很是清楚,她也總以為,她嫁的就是人中之龍。
只有龍才能生龍,可,到了最後,她是嫁了真龍天子,但,卻是所嫁非人。
罷,罷,罷,不去想,再多想,只會徒添自個的難受,若不是翔王出了事,她的父親,風太傅,不是還指望著她妹妹風念念作為翔王妃更能光宗耀祖麼?
不過很可惜,翔王是凶多吉少,註定,嫁過去沒幾天就守寡的風念念讓父親失望了,才只能依賴於她,配合她完成這次完美的說辭。
畢竟,箭到弦上,不得不發,利害關係擺在了跟前,她若事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即便是逼,她也逼得父親不得不與她共謀,或者說,是與隆王共謀。
慢慢走下臺階,太后眯起眼晴,七月的天,太曬了,很快,等到這一切都塵埃落定,她才能定定心心地在關雎宮養胎,而不必為了這一胎,再破費周折。
因為,能夠威脅她的人——西陵夙,是不會再存在了。
她不想走到這一步的,若不是他逼得她沒有退路,若不是他這麼薄涼,她何至於,要如此心狠手辣呢?
狠狠握緊護甲,她由玉泠扶著,上得肩輦,往關雎宮行去。
自從蒹葭回宮後,她因著身子不適,倒是未去探望過她,今日,她想,她該去瞧瞧這位欽聖夫人,也是她腹中孩子名義上的生母,當然,這,得在她按著時辰服完保胎藥後。
回關雎宮按時服了藥,太后便折往蘭陵宮。
行到蘭陵宮,她沒有讓宮人通稟,便徑直走了進去,喜碧遠遠瞧見是她,忙識趣地指了一下蒹葭的所在。
蒹葭並沒有坐在納涼的通風處,只是在殿內的書案後,用剪子剪著什麼東西。
太后從軒窗那繞過去,本以為不過是女紅之類的玩意,待走近了,方瞧到她竟是在剪一個個小小的福字。
太后心裡一沉,所謂的西陵夙在虛谷寺祈福之說,她並沒有告訴蒹葭,緣何她竟在剪這個字呢?
只見蒹葭剪完手上的這個福字,仔細地用鎮紙把它壓到一旁,鎮紙下,竟已累了厚厚的一摞,她似乎覺到疲累,揉了下眼晴,才發現太后站在窗外凝了她很久,忙起身行禮間,太后轉過軒窗,步進殿內。
“在做什麼呢?”太后免了她的禮,手隨意地將那些福字拿了起來,“剪得倒挺好,貼窗花麼?”
“是為奎鎮的百姓祈福。”蒹葭語意依舊是恭敬的,可這份恭敬,和先前比卻明顯少了些什麼,疏離得很。
“你有這份心就好,這些事,讓喜碧她們去做就成了。”太后在案旁坐下,柔柔和和地睨著眼前的女子。
西陵夙如此短的時間內這麼寵她,作為一名從普通宮女直接晉升為夫人的女子來說,無疑是該受寵若驚,無疑也會清楚,這份寵愛,對她來說多麼重要。
而這份寵愛的源頭,只和那一人有關,那人在,才能維繫住這份寵愛。
即便,先前,這女子曾一再表示會效忠於她,可,面對帝王的寵愛,誰又能做到不動心呢?
除非,已經沒有心了。可顯然,蒹葭還有著心,有心方會剪這種可笑的‘福’字。
所以,太后在等,等蒹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