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圖的是什麼,她清楚得很。
當一個人的心被仇恨矇蔽,所做出來的事,真的是讓人無法理喻的。
彼時的她,不也正如此嗎?
手微微握緊,哪怕,她不去刻意想方才玲瓏說過的話,那話卻縈繞在她的耳端,再是拂不去。
而,現在是子時,在西陵夙吩咐千湄找人送玲瓏回宮時,她在朝床榻走去時低低道:
“皇上,也早些回宮安置吧……”
這一語,儼然,沒有酒意的醺醺。
她沒有回身瞧西陵夙,只知道,在一陣沉寂後,西陵夙方是轉身步進那處殿宇。
殿門開啟,復關闔後,最後一絲的光亮,便是被阻隔了。
在這片黑暗中,千湄的步聲極其輕微地走近她的身後,她的聲音旋即在這空落的殿宇內響起:
“前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西陵夙瞞著她什麼,她從來是不會去問的,可,這一次,她想問。
玲瓏的質問,不會讓她有什麼愧疚,只是,那一人自以為是的隱瞞,對她才會是種難耐。
千湄是沉默的。
她復把相同的話語再問了一遍時,千湄方將前朝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當千湄將最後一個字說完,奕茗的唇邊唯剩下莫奈何的哂笑——
銀狐?
呵呵,彼時,他是用這個藉口進得谷來帶她離開,也將一張銀狐皮裹在她的身上,但,怎會想到,竟成了今日,前朝諫言的把柄呢?
又偏偏是將那天災,都悉數歸到這上。
是荒謬,是可笑。
可,讓她更覺到難耐的,卻是西陵夙的在朝堂上的失態。
她寧願,他還是那樣城府深沉,將一切都放在為了權勢可捨棄的位置。
也好比,知道他會這樣失態,要好。
源於,她最不想虧欠的一個人,就是他!
這樣,若他真願意放她走,她才能走得沒有任何留戀,走得乾脆。
“姑娘,皇上對您的好,不止這一點,不論任何時候,皇上始終是要姑娘的周全,只要姑娘服個軟,其實——〃
“其實,皇上就會釋我出這冷宮,給我萬千寵愛,對不對?”她輕輕問出這句話。
這樣子的生活,確實是無數女子所夢寐的。
可,實際,卻是最不可能長長遠遠下去的。
千湄的默允,恰還是分明預設了這句話。
“千湄,你在宮裡,也做了這麼多年宮女,哪怕沒有親眼見過,總該知道,這世間,最沒有定數的,便是帝王的寵愛。寵著你的時候,便是那天上的繁星,地上的明珠,都能摘來,只為拱手討你一笑,可,不用等到紅顏老去的那一日,這份寵愛,恐怕就會移轉。這,是宮裡嬪妃的命,沒有人能常得君王笑。而我,並不想做其中的一個。千湄,你能明白麼?〃
千湄皺了下眉,仿似點了下頭,卻又連忙搖頭。
這樣反覆矛盾的動作,奕茗是不會瞧到的,她瞧得到的,不過是,她不能在這場帝眷隆隆中沉迷下去,否則,代價,未必是她能付出的。
曾經,執迷愛過的代價,是絕望赴死,若再次絕望,會怎樣呢?
她不怕死,怕的,只是同一個錯犯了兩次。
怕的,是辜負了師父,幾乎用一命換給她的這條命。
她怕的,只是這些,所以,不容許自個再執迷了。
“睡罷。”說出這一句話,她合衣,睡到榻上。
這一晚,由於玲瓏意外的打斷,她沒有沐浴清洗,就這樣睡到了榻上,身上被那些味道,縈繞著,她根本是睡不著的。
其實,睡不著的原因,又何止是這些味道呢?
前朝,眼見著是不容她繼續活下去,難道說,胥貴姬一事,便是西陵夙想出的轉圜法子?
可,那畢竟是他的孩子,他不會下此重手的。
哪怕,她看不透他,可終是知道,在子嗣上,他是做不到狠心的。
顰了眉,愈發不願去多想,原來,事情的演變,從來都不會按著她設想的去走,而她,也註定做不到對他的付出,繼續視而不見,置身事外。
只是,如今,該如何才是好的呢?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頭越來越疼。
在頭疼中,她沉沉睡去,千湄卻是睡不著的,僅是在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時,輕輕地道:
“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