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手裡就拿起那幅字,啪的開啟,見到上面,端端正正是“祥瑞鎮宅”四個大字。
平心而論,字寫得不錯,蒼勁有力,力透紙背,很精神,但也就如此而已。關於字畫這等藝術品,黃父也有涉獵,字本身其實只是基礎,名氣才是關鍵。
非名家不得高價。
可他葉君生算書法名家嗎?
無可否認,他的詩詞做得好,力奪道安詩會和孤雲峰詩會的頭魁。然而詩詞歸詩詞,書法歸書法,不可一概而論。
再說了,就算名家的行情,諸如這樣的小幅字。最多也就是一貫錢而已。
黃父越想越覺得虧,越想越覺得心疼,脾氣發作起來,就要雙手一撕,撕掉這一幅字,好落得一個眼不見為淨。
“不要呀,爹!”
黃超之見勢頭不對,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黃父嘆息一聲:罷了罷了,木已成舟,總不可能再讓兒子去退換回來。留得這一幅字在,好歹算個教訓吧。
“超兒,你且起來。到書房抄祖訓五十遍。為父要讓你深刻明白,一絲一縷,賺之不易;一文一錢,物力維艱,你聽懂了嗎?”
黃超之恭敬回答:“是的。爹。”
“還有這幅字,一併拿走吧,看著心煩。”
把字帖一甩,氣呼撥出了廳堂,出門去喝悶酒去了。
黃超之默然拿過那幅字,回到書房中。並未第一時間抄祖訓,而是開啟字貼,慢慢看著:他當然明白這幅字不可能值太多的錢。但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豈能處處計較?
只不知道,葉君生如今遊學到何地了……
……
冀州城同樣下著雨,細細的雨幕飄落下來,好像人的情懷。永遠都不會斷絕一般。
獨酌齋中,牆壁上十幅字好好地掛著。這都是葉君生遊學出城前所寫好的,掛在店鋪中賣,不過還不見動靜。
書帖的市場有限,再加上價格不菲,捨得買的顧客可遇不可求,需要等待時機。
不過葉君眉可不擔心生活問題,哥哥莫名其妙地奪得孤雲峰詩魁之後,短短時間內便以一貫的高價賣出了十幅字,再加上前期的,積蓄豐厚著呢,宛然成為個小財主婆。
這些錢,並沒有存進錢莊裡,換成銀票,而是以最真實的形態存放在葉君眉的床底下。
也許是窮怕了,苦怕了,每當想著自己在沉甸甸的十幾貫錢上面睡覺,那感覺就特別美,睡得特別踏實。
房裡點著燈,江靜兒在寫字。她進入惜月書院後,雖然上課老走神,閒餘還經常誘惑其他女子跟著學武功,對於正經的課程學得哪叫一個囫圇,不過還是有一些進步的。
比如說字寫得端莊娟秀不少;比如說熟讀了好幾首詩詞,聽著窗外的風雨聲,她情緒波動,莫名地便默寫下這麼一首——
“君問有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夜雨寄北》,出自大詩人李商隱之手。
“咦,靜兒姐姐在寫詩呀!”
背後突然傳來葉君眉的聲音。
江靜兒不禁嚇一跳,慌張之下,墨汁都滴落數點在雪白的紙上。
“在寫什麼詩呢,讓我看看唄?”
葉君眉一臉狡黠的笑意,有點小捉弄的意味。
江靜兒麵皮有些漲紅:“哪有寫什麼?”身子做賊心虛地遮擋在書桌前,不讓葉君眉看見。
就見葉君眉嘻嘻一笑:“靜兒姐姐,其實我早看到了。”
“你,你看到了什麼?”
“嘿嘿,看見你臉紅了呀。”
江靜兒一呆,這才明白自己居然被她捉弄到了,不禁氣哼哼地去胳肢她。因為葉君眉最怕被人胳肢了,一撓就咯咯地笑個不停,人兒還會縮成一團呢。
很快,房間裡便傳出兩女開朗明淨的笑聲,就算風雨都不能掩蓋。
嬉戲得有些累了,她們就很不雅觀地並肩躺在床上,頭髮都送掉了,瀑布般傾瀉著,交織在一塊,不分彼此。
“靜兒姐姐,你是不是想我哥哥了?”
“沒有。”
江靜兒的回答非常乾脆。
葉君眉忽而幽幽一嘆:“可我想他了。”打記事起,兄妹倆就相依為命地過著,那時候雖然哥哥不事營生,只會埋頭讀書。但只要少女的心想起,家裡還有這麼一個哥哥在,並且需要她,她就非常有幹勁。
這是一種本能的精神寄託,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