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酒菜。”永穆公主陪著笑臉,模樣兒極是溫婉動人。
王準頂著個青包從胡床上爬起來,怒聲問道:“永穆公主,下午可是你的輦車撞了巖哥兒?”
永穆公主腦子中閃出那個白衣少年溫和的笑臉,鬼使神差般點頭承認,“是,奴家的輦車撞了李司業家中的巖哥兒。”
有了這句話,王準氣焰更加囂張,“公主的輦車撞了人,問都不問一聲,就揚長而去,巖哥兒與我們交好,我們上門與你們說理,惡奴提刀拿棒衝出府門就砸,看看王大,被你府上這把橫刀所傷,哼,看來公主府也不是說理的地方,哥幾個,抬上巖哥兒,我們到京兆府說理去。”
王準帶著一幫子權貴子弟氣呼呼地就要往外走,永穆公主出手阻攔又不是,軟語相求也不對,這會兒駙馬躲到哪兒去了,出來幫著說幾句好話,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明明的燭光映著,永穆公主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轉,她本就是個誠實善良的公主,遇上這幫子常在市井廝混的權貴子弟,這會兒更沒了主張,眼看快要哭出聲來。
躺在胡床上的李巖出了聲,“哥幾個,永穆公主已經去請太醫了,又為大夥兒備下酒飯,道歉的誠意十足,我們也不要得理不饒人,聽聽公主怎麼說。”
嚷著到京兆府那是色厲內荏,王準借坡下驢,“好,就依巖哥兒的,看公主怎麼給我們賠禮道歉。”
“輦車撞了巖哥兒,永穆誠心向他道歉,延請太醫為他診治,再賠些銀錢彩帛,你們在府門前受了傷,也照此辦理吧。”永穆公主低著頭道歉。
“那賠多少銀錢給我們?”王準聽到銀錢,眼睛放著光,比那燭火都還亮。
公主府的用度捉襟見肘,要是他們獅子大張口,到哪兒去籌措銀錢?永穆公主抬起我見猶憐的鴨蛋臉兒,眼巴巴地望著李巖,想聽他說個數目。
“哥幾個還缺銀錢嗎?永穆公主這麼真誠地道歉,就像我們的姐姐,弟弟能朝姐姐要錢麼?待會敷了藥,裹了傷,她宴請我們,給我們一人斟杯酒就行了。”李巖費力走到大堂中間,咬牙強忍著疼痛道。
永穆公主眼中,這個清俊的少年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子男子漢的氣質。
今晚鬧這麼大就這樣收場?王準垂頭喪氣,覺得一點意思也沒有,剛轉頭去,聽到李巖又說了幾句,立刻變得興奮起來。
“永穆姐姐既然誠心道歉,就煩請姐姐親自給我敷藥裹傷,以示誠意,傷不好,巖哥兒就不走了,哥幾個也可隨時到公主府探望——”李巖話未說完,身子軟軟一倒,再也撐不住了,
永穆公主嚇得花容失色,上前急忙抱起李巖,一摸額頭,身子竟然滾燙。
6。孝行
公主府正堂後面的內室,紅燭高照,恍若白晝。
正中擺放著一張箱體形的床榻,床榻四周雕有忍冬紋,榻後有四扇木雕花鳥高屏,渾身燙的李巖正被永穆公主一件一件脫去衣服。
“公主,巖哥兒受的傷不輕,你瞧瞧這一條條瘀傷,也沒好好敷藥,舊傷未去,又添新傷,輦車撞得也狠,背上這塊皮被擦破,血與綢衣都粘結在一塊了,唉,還是給他剪掉吧!”白蒼蒼的太醫搖了搖頭,低低地嘆了一聲。
“太醫,給他清洗傷口,先敷外用的傷藥,內服的湯藥已經開始煎了,巖哥兒的性命無礙吧?”永穆公主抬起頭,眼裡噙著悔恨的淚珠兒。
紅燭襯著老太醫的白,有種歲月悠悠的感覺,“還是看巖哥兒的命福如何,今天晚上得有人陪著他,熬到明天燒退了就好。”
大堂上,王駙馬還在陪那夥權貴子弟猜拳行令,永穆公主無端生出一股厭惡之情,成親快二年了,需要你挺身而出的時候,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卻躲到書房去讀書,被侍女柳枝拖出來……哼,以後就讓他與書為伴:“今晚,奴家就守著巖哥兒。”
“那最好不過,公主,將那塊玉取下,好給巖哥兒清洗傷口,敷藥。”老太醫吩咐道。
取下那塊麒麟頭綠翡翠,入手溫潤,永穆公主覺得那玉佩似乎在那兒見過,迎著燭光,瞧了好一會兒,精緻的雕刻讓那麒麟頭宛若活物一般,下部是一片長方形的翡翠,綠得火辣,水色豐潤。
清洗傷口,敷藥裹傷忙了半天,永穆公主叫侍女柳葉兒扶起李巖,親自為他一勺一勺喂藥,如同照顧自己的弟弟一般。
更漏星殘,紅燭靜靜燃燒,流淌成美麗的燭淚,永穆公主披著一件火狐裘趴在李巖的榻邊沉沉睡去。
日上柳梢頭,春天明媚的陽光灑在李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