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救出弟弟,還是沒有救出義父和師弟師妹!
這一刻,冷霜兒才後悔,老人常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弟弟也有他的宿命,就像父親浴血邊塞,死在吐蕃人手裡。
就是入了羽林武學,說不得弟弟也會在邊塞丟掉性命。
巖哥兒一門心思出塞擊胡,那不是為父親報仇嗎?英武豪邁的身姿讓冷霜兒那一刻砰然心動。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在花季般的短暫人生中怎樣選擇?冷霜兒滿面淚痕,心若坊街邊那株病木,一段枯枝被寒風折斷,無力地掛在枝頭。
情有來世前生麼?我們在前世刻骨銘心的相戀,才有今生的短暫相聚?
那都是騙人的鬼話,我與巖哥兒的緣份就在一季,秋,紅得似火的楓葉凋零了一地,冬,結束的時候只有荒涼孤寂的雪。
皮袍灰衣人率幾名提著弓弩的手下急退,他像野獸一樣嗅出了危險的氣味,沒有與場中那夥人同路。
雖然在坊街殺掉了李巖,立了威,可是對手也是有備而來,銅哨呼應,四面圍了過來。
“翻牆進院!”皮袍灰衣人臨危不亂,後面的殺手舉起了手弩,護住他們的後路。
跟烏衣堂結了仇,得付出血的代價,你們敢追過來,除了手弩,烏衣堂殺手刀法可不弱,就羽林騎那種貨色,一個殺手怎麼也能拼掉幾個。
弓弦割裂空氣的聲音在前面砰砰響起,蜂鳴般的羽箭破空飛來。外圍舉著手弩的殺手還沒出一枝羽箭,全身中箭就像刺蝟一般,摔倒在鬆軟的雪地上。
羽林騎到處都有埋伏?
“受傷的不留活口,一人一刀,練練膽兒。”宣節校尉哥舒車單手提了把橫刀,沉聲給身邊的武學生下令。
“就這幫歪瓜裂爪,哥舒宣節,要活的,還是要死的。”武學博士裴旻大笑呼戰,提著把橫刀,似道風雪般捲進了殺手中。
直踏中宮,搶中線,裴旻手中的橫刀似要劈開眼前的刀浪,聲威懾人,一名烏衣堂的殺手反應慢了半拍,裴旻手腕一抖,將他的橫刀擦開,叱喝聲中一刀劈在殺手的前額。
那名殺手瞬間頭痛欲裂,鮮血浸過雙眼,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紅還沒來得及瞑目,頭顱已爆開,似地震時斷裂的土地。
烏衣堂的殺手莫不膽寒,手腳一慢,裴旻的橫刀似乎有了生命,斜擦輕打,豎劈閃刺,又是一刀刺中殺手腰肋,刀未抽出,不慎卡在裡面。
終於覷準這個機會,皮袍灰衣人閃電般團身撲上,他身上空門大開,處處都是破綻。
但他眼疾手快,橫刀去得急,直刺向刀未拔出裴旻,雖佔優勢,卻一點兒也不輕敵,還用的是與敵偕亡的招式。
緊靠東市的常樂坊,坊內,門前有棵老槐的普通院宅。
一名灰衣人蹲在房頂上,從懷中掏出一面紅色的三角小旗,飛快地舞動起來。
下面一名灰衣人看見了旗語,轉身跑進堂內,向一名中年漢子稟報:“6副堂主,有敵人靠近分堂。”
端坐堂中的中年漢子,長著一張普通得讓人過目即忘的臉,只是那眼神跟桃李蹊以前的6管事一樣,犀利!兩人面目也有幾分相似,手中正在擦拭一把鋒利森寒的橫刀。
聽完稟報,6副堂主當機立斷,吐了個字:“撤!”
銅哨聲此起彼伏,遠遠傳來,6副堂主聞聲色變,臉上閃過一絲惋惜的神色,靜靜地道:“撤不了,就在這院宅中準備戰死。”
橫刀緊握在手中,6副堂主躍起,似豹子般躥向了前院。
伏在屋頂警戒的烏衣堂殺手眼前一花,冷霜兒忽然在馬上不見了,他探出身子,向坊街的屋簷下張望。
一把飛刀如電般插入他的咽喉,冷霜兒靈貓般敏捷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他雙手揮舞了幾下,想大聲報警,可鮮血從嘴裡不斷噴出,烏衣堂殺手從屋頂滾了下去,“啪”地一聲摔在雪地裡。
“啊!”又是一個烏衣堂殺手臨死前的慘叫聲從屋頂傳來,6副堂主心裡一顫,冷霜兒,忍術門,能在守衛森嚴的皇宮自由來去,刺殺的手段不可小瞧,長安第一盜的名頭果然不虛。
這座院宅被圍,屋頂有鬼神莫測的冷霜兒,6副堂主牙一咬,作了決定。“唉,屋頂上的兄弟都下來,我們結陣衝殺出去,逃入熱鬧人多的東市,能活幾個算幾個。”
可屋頂上十來名候望警戒的殺手一個沒下來,慘叫聲倒是不時傳來,讓烏衣堂的殺手心裡緊。
從來都是他們殺人,沒有品嚐過被追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