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孜孜地道:“紫玉妹妹,我去給老鴇交待一聲,要她安排輛油壁車送我們到輞川。”
“王駙馬在這兒花錢如流水,她不會不給這個面子吧!”紫玉還有點兒擔心,自己被王駙馬破瓜之後,一直就服侍他,也沒人來催逼她接客,給妓家賣笑賺錢。
半個時辰後,一輛素色油壁車出了桃李蹊,車上是酒醉後酣然入睡的駙馬都尉王繇。
幾日後一個上午,平康里,永穆公主府。
這個時辰的平康里本應是絲竹笙歌繁華過後的安靜,那些天生麗質的歌伎,昨夜拍案擊節吹拉彈唱借酒歌舞袒胸露背,這會兒都還在客人懷中熟睡。
平康里卻在這個時辰熱鬧起來,穿緋著紫的官員呼奴喚僕,一批一批走馬到了永穆公主府,當真是客似雲來。
永穆公主心性淡然,不喜結交當朝權貴,反而是玉真公主與李巖出面,親自在硃紅銅釘大門前降階相迎。
面上一蓬短鬚,豪邁不羈的是中書令,燕國公張說,年約六十,與他並騎而來的是一位風度翩翩,儀容不俗的中年官員,那是中書舍人張九齡,剛將他們迎進府內。又來了禮部尚書,與張說文名並駕齊驅的許國公蘇頲,一付老態龍鍾的樣兒。玉真公主親自為李巖一一引見,李巖不卑不亢,微笑寒暄,那種穿越而來的隨和氣質,讓身旁的玉真公主信心大增。
“這是兵部郎中裴光庭。”玉真公主為李巖介紹坐馬車而來的一位緋衣官員,一張臉帶著幾分蒼老憔悴,舉止穩重,似乎整日忙個不停,休沐日都還在簽押房辦公。
李巖微笑著拱手見禮,待他進府後,小聲問道:“玉真公主,這人怎地如此勞心勞力?”
“還不是為明年泰山封禪的事與燕國公張說生爭執!”玉真公主嘆道。
一個急性子的紫袍官員飛馬到了兩人身前,猛地勒馬扯韁停了下來,玉真公主毫不介意,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宇文侍郎,難得你大架光臨。”
御史中丞宇文融還身兼戶部侍郎,為人孤高,行事果決,最近權勢正熾,因為重新搜查戶口與籍外田,每戶多收了三五斗,新增稅錢數百萬緡,全部都上交宮中,為國家斂財增賦,甚得帝心。
宇文融緊閉嘴唇,臉上的線條剛硬倔強,表情生硬,勉強擠出個笑容,倒有幾分剛冷血殺手的味道。
眼見著沒了人,李岩心裡嘀咕,除了玉真公主的面子,恐怕多是好奇山中仙釀來的吧,不過朝中這麼多政見不合的官員齊聚公主府,遊園會不會出什麼事?
舉薦提拔李林甫的當朝宰相,侍中源乾曜接到請帖卻沒來。
21。遊園會(中)
眼見來的官員漸少,李巖正欲轉身進府,卻聽身邊的玉真公主低聲提醒:“不急,侍御史王鉷來了,這可是長安新貴,深得帝心,早晚都要拜相的。”
大唐最高的監察部門御史臺有侍御史六人,掌糾察百僚、彈劾不法;審判皇帝特命的案件,並與門下省的給事中、中書省的中書舍人分直朝堂,受理冤訟,號稱“小三司”。侍御史在諸御史中地位最高,職權最重。
抬眼望去,一名著深綠官袍的六品官兒從神駿的大食名馬翻身而下,頭戴獬豸法冠,未戴官員的幞頭,似在提醒別人他侍御史的身份,大步而來,拱手大笑道:“王鉷來遲,有勞玉真公主久等。”
王鉷生得鷹鼻酷嘴,自有一股子殺伐決斷的魄力,氣勢壓了過來,李巖感覺有幾分窘迫,上前低頭拱手道:“宗室子弟李巖參見王伯父!”
王鉷朗聲笑道:“巖哥兒與準兒交好,伯父也知你為救父親,四處奔走,放心吧,但凡有機會,伯父會助你一臂之力。”
這幾句話說得李岩心裡挺熱乎的,卻聽王鉷轉身對玉真公主道:“巖哥兒後起之秀,恐怕五陵少年,無人能趕得上他。”
恐怕公主府門前生的傷人事件,被王準告訴了他父親吧,李岩心道,得趕緊謙虛幾句,
臉上浮出微笑,李巖伸手道:“王伯父過獎了,李巖愧不敢當,玉真公主,我們就從前院穿行過去,領略一下不同的造園手法!”
公主府前院是中式園林的景兒,栽梅繞屋,槐蔭當庭,移竹為窗,懸葛垂蘿,院中假山堆砌,奇峰險石佈置得有高遠的意境,信步而行,穿過繁花茂樹,讓人心靜自涼。
王鉷的視線落在一輛原木所制的小推車上,桐油清刷,透出自然質樸的味道,小車上放置著粉紅的紫的白的各色牡丹盆栽,如道花瀑零落散了一地,中書令張說,中書舍人張九齡正站在那兒品花鑑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