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穆公主。
“這事……不能這樣輕了,你向他們示弱,以後還不得……爬到你頭上去,我去找姑姑,向王家……討個說法。”永穆公主用熱布巾為李巖敷傷,氣得渾身抖,香肩抽*動,淚已成行。
聽到抽泣聲,李巖轉過臉去,見永穆公主哭得成了淚人兒,連忙支起身子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道:“姐姐,不必著急,王皇后並無子嗣,既是色老愛衰,又無賢良的品德,皇上已起了廢后之心,王家不過是夕陽下的餘暉,最後的燦爛罷了。”
敷完傷後,李巖靜靜趴在胡床上,扭頭望去,滿院都是綠肥紅瘦的暮春景緻,視線落在丘池上那座兩塊長石板錯接而成的石橋,無欄無憑,走過讓人還有幾分心驚膽顫,長石板也不整齊,純粹取那自然野趣的神韻。
人生不就像過這座石橋嗎?無依無憑,挫折磨難中自見真趣……背上的傷一扯動,就讓李巖齜牙咧嘴鑽心的痛,少年寧折不彎的傲性兒就這樣忍氣吞聲?
胸口忽然起伏不定,李巖從胡床上爬起,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他緊緊捏著拳頭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轉身對永穆公主說:“這件事倒是讓我明白,文武雙全的巖哥兒,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巖哥兒強,姐姐,你讓玉真姑姑給我找一位劍術師傅,弓馬也要不俗,她交遊廣闊,待秋試完後,我就每日抽出幾個時辰來專門習武。”
巖哥兒緊咬的嘴唇透出一股倔強不屈的男兒氣,他受辱後愈挫愈奮,與表哥的懦弱那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嗯!柳枝,去叫人請玉真姑姑過來,說有要事相商。”永穆公主心情敞亮了許多,看著情郎思緒蹁躚。
日落西山的王家還敢如此張狂,欺辱我的巖哥兒,怎麼也要給他們一個教訓,永穆公主心想,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下午,李巖在幾個少年隨從的伴護下來到國子監,王寶真上午被他揍得慘了,回家養傷去了,張機瞧見王寶真的傷,對李巖有些憷,一直不敢抬頭往他這邊瞧。
陽光透過古槐濃密的枝葉,變化的光影落在李巖白衣勝雪的團衫上,只見他眉頭緊蹙,不知是強忍住疼痛,還是遇上學業上的疑難,看得張若蘭怔怔失神,芳心也如那光影,風過時,樹葉嘩嘩作響,一陣兒亂。
放了學,李巖與王準,裴元慶一幫子權貴子弟到桃李蹊,尋了個獨院小樓,將歌伎樂工統統趕了出去,關上門商議了半天。末了,李巖對一個滿臉橫肉的惡少說:“溫哥兒,眼下宮中武惠妃得寵,王皇后早晚要失勢,讓你到王寶真那邊去做臥底,你還是別去,免得得罪他們,大夥忍忍就過去了,等到他家失了勢,再出這口惡氣!”
惡少是前任天官侍郎吉頊的從子吉溫,其父吉頊是武則天時期的酷吏。
此刻,他一張兇橫的臉上此時顯露出與面容不相稱的陰詭神色,利索地一拱手:“巖哥兒,這事交給我好了。
有玉真公主親自到王駙馬府上去問罪,王寶真傷好後暫時也未沒對李巖下狠手報復。國子監的日子就這樣緊張平淡地過去了?
李巖拿著本經書,口裡默誦著,緩步走進學堂,身後猛地被人一撞,一個趔趄撲倒在前面的一張曲足書案上,還未爬起,後面傳了一陣爆笑。
聽見張機陰測測的聲音道:“溫哥兒,碰見賴皮狗當道,一腳就踢開了他。你走路都不帶眼睛,那可是李巖,我們的同窗。”
“哼,就憑他那草包底子,也想參加制舉秋試,不知從哪兒買來幾詩詞,到處炫耀,那及張兄的才氣。”吉溫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譏誚之色。
王寶真捧著肚子爆出開心地大笑。
李巖對坐在書案後的同窗說了聲:“抱歉打擾你了。”捂著被書案撞疼的肚子,撿起書,一聲不吭地走向座位。
正要坐下,李巖一眼瞥見葦蓆溼漉漉的,不知被誰潑了一灘水,搖頭嘆了口氣,快步跑出集賢門,從隨從哪兒取了個馬紮,氣喘吁吁地跑回來,白衣汗溼了一大片,趙助教已經開始授課……
在國子監就受的屈辱還不少,李巖從未回府給永穆公主說,鐵連錢的鞍韉被人割斷,出學堂門口被人猛踩一腳……他都默默忍受。還勸王準裴元慶不要為自己出頭,連他們都有幾分瞧不起李巖。
李巖浪子回頭,勤學上進之名被國子監的博士助教交口稱讚,更令助教們驚訝的是李巖有過目成誦之能,在國子監就讀期間又有兩詩詞佳作傳遍長安。
才學淵博的日本留學生晁衡成了他學業上最好的良師益友,討論著學習記憶理解都進步得快。